危机需要抱团取暖

　　每年冬雪皑皑的时候，瑞士滑雪胜地达沃斯都会成为全球的焦点，因为这里云集了一大批力图探寻世界经济秘密的各国政要、企业领袖、经济学者和媒体记者。今年也不例外，2009年世界经济论坛年会1月28日到2月1日在达沃斯举行，全球金融危机前途未卜，世界经济的未来走向难以捉摸，在本届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我们经济频道的采访组采访了50多位全球商界领袖，其中包括14位世界500强的CEO，11位全球顶级的经济学家，并且在达沃斯举办了一个主题活动——“CCTV中国之夜”，嘉宾云集，场面热烈，浓浓的中国元素把达沃斯变成了“中国主场”。我们今天就通过这个中国之夜，一起来分享全球商业领袖对2009年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的展望，一起来倾听他们的思想。

　　2009年1月28日，冰雪覆盖中的瑞士小镇达沃斯寒气逼人，在金融危机的侵袭下，参加今年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商界领袖们更多感受到的也是和这里天气一样的阵阵寒意，但是1月29日，温家宝总理的演讲给达沃斯带来了一股暖意。

　　温总理的讲话向世界传递出中国战胜金融危机的坚定信心，当天晚上，达沃斯小镇的Arthaus宾馆，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中国红，正在这里举办的CCTV中国之夜为寒冬中的达沃斯带来中国新年的喜庆气氛，这是中国首次在达沃斯举办此类活动，由于温家宝总理在达沃斯的发言受到了普遍赞赏，因此，CCTV中国之夜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上百位全球商界领袖参加了CCTV中国之夜。作为主办方，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总监郭振玺一语道破了这次活动的主题。

　　郭振玺：“感受到来自东方的融融暖意。”

　　针对当前危机中出现的一些国家贸易保护抬头的现象，原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著名经济学家成思危的在发言中强调，全球必须加强合作，才能战胜危机。

　　成思危：“有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需要共同合作，创造美好和谐的世界，让这个60亿人居住的地球变得更美好。”

　　贸易保护主义蔓延

　　在往届的达沃斯论坛上，中国参会者往往只是扎堆非正式的聚会，并没有约请西方人共襄盛举的习惯。如今，在仍然具有西方主导色彩的国际论坛上传递一个真实的中国，正在成为越来越多中国企业家自觉担当的责任。中国的声音也越来越被世界倾听，在cctv中国之夜上，加强合作，共同应对危机一再被强调，是因为贸易保护主义的愈演愈烈。它能帮助经济走出困境，还是会使危机更加恶化，这个话题成了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各位商界领袖最热衷于讨论的焦点问题。

　　金融危机肆虐，全球经济面临1929年经济大萧条以来最困难的局面，全球各国苦思对策，但是一个新状况的出现让本已危如累卵的局面再次风云突变。很多国家为了自保，挥舞起了贸易保护主义大棒，印度宣布对进口豆油开征20%的进口税；印度尼西亚宣布对至少500项产品实施进口管制；俄罗斯、巴西和阿根廷也纷纷调高部分产品的进口关税；法国酝酿设立国家基金，防止本国企业被外企并购；美国的贸易保护更是无所遮拦。新总统上任伊始，准备推出的经济刺激方案就明确规定，基础设施项目只可采用美国生产的钢材及其它产品，否则不得使用经济刺激方案拨款。事实上，包裹在这种“买美国货”爱国主义华丽外衣下的正是贸易保护的幽灵，这个幽灵的出现让这场危机的走向更加充满了变数。

　　帕斯卡•拉米：“各国政府要反对保护主义，如果抵制不住诱惑，就会让局势更加糟糕。”

　　帕斯卡拉米，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一直致力于消除全球贸易壁垒。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纷纷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推动陷于僵局的多哈回合谈判。

　　记者：“半年前，当我们在达沃斯见面时，您刚刚担任世界贸易组织的总干事，当时您就说您的工作是全世界最艰难的，您认为当前的经济危机让您的工作更加艰难了么？”

　　拉米：“影响是双向的，一方面原来就反对开放贸易的国内选民现在会更有力地支持自己的观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们要受损。但另一方面对于支持开放的信条，给中国印度巴西这样的国家更好出口机会的信条，应该说这次危机让世贸的工作更简单了，环境最后会改变，我希望是能预防下次危机，在三十年代之后我们经历了九十年代的亚洲危机，与三十年代的大萧条相比，亚洲危机的影响范围较小，亚洲国家是如何摆脱危机的呢？那就是开放，这是事实，是所有人都要承认的。”

　　对于愈演愈烈的贸易保护主义，许多资深的政界名人也深感担忧。

　　托尼•布莱尔：“世界各方都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影响，遭受到了打击，所以各方也该一起走出困境。”

　　托尼布莱尔，英国前任首相。在任十年，不断在各种场合呼吁并推动全球自由贸易。

　　记者：“这次危机需要是前所未有的世界范围内的行动，各国政府需要通力合作，但现在大多数政府都仅仅局限在本国的利益，是这样么？”

　　托尼•布莱尔：“因此我认为在四月份二十国集团会议上要找到共同的方法，各方要通力合作找出应对之策，采取合作的政策，这样人们也更有信心我们能解决这一问题。”

　　贸易保护主义导致一场混战

　　在达沃斯论坛上，像布莱尔这样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的声音明显占了上风。他们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经济形势恶化通常正是滋生保护主义的一个温床，为保证自己国家的企业渡过难关，不少国家会迫于压力采取保护主义做法，高筑贸易壁垒，限制他国商品进入。而在这场空前的全球金融危机面前，一方面我们看到贸易保护主义的行为越来越多，另一方面　我们看到布莱尔所担心的世界贸易乱局正成为现实。

　　贸易保护在金融风暴中以燎原之势蔓延全球。各国的贸易战正在演变成一场混战。美国联合墨西哥向世贸组织控告中国进行不公平贸易。与此同时，墨西哥扬言要禁止从美国进口某些肉制品，以报复美国要求进口的肉类贴上国别标签；美国正考虑对意大利饮用水和法国奶酪征收报复性关税，以报复欧盟对美国鸡肉和牛肉实施的进口限令；欧盟则正考虑对美国产生物柴油征收进口关税，以报复美国为其生产商提供每吨300美元的出口补贴；俄罗斯上周开始对来自欧盟、瑞士和土库曼斯坦的卡车开征特别养路费；印度商工部决定开始对中国，日本，韩国，泰国，欧盟，南非和美国进口的不锈钢冷轧薄板进行反倾销调查；西班牙旅游和工业部长建议西班牙人不要去法国而到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去渡冬假，为本国创造就业岗位。在金融危机的严冬考验中，五花八门的贸易保护政策正在你方唱罢我登场，而自由贸易在这场混战中则被人们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记者：“布莱尔先生，上次我们谈到了保护主义，但自上次我们在中国见面以来，保护主义一直有抬头的趋势，这令人失望，因为各国领导人在二十国峰会上就此达成一致意见，却并没有兑现诺言。”

　　托尼•布莱尔：“我认为这是错误的，各国之间应该更加开放，支持贸易，但是要让人民这样做比较困难，这就导致保护主义有抬头倾向。”

　　2008年11月15日，包括美国，日本，欧盟等二十国集团领袖承诺至少12个月内不会施行保护主义措施,这些领袖们的共同声明墨迹未干，许多国家就把这一承诺抛在了脑后。美成为这轮贸易保护大潮的代表。美国不仅正在酝酿买美国货的政策，此前，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还在公开场合说，美国认为中国正在“操纵”人民币汇率。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史蒂芬•罗奇认为，美国政府的指责实在无法自圆其说。

　　史蒂芬•罗奇：“美国不存在双边贸易问题，而是多边贸易逆差。”

　　史蒂芬•罗奇，摩根士丹利亚洲区主席，华尔街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之一。

　　史蒂芬•罗奇：“我认为应该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财长盖特纳那真的想指责中国的汇率政策，那么第一他的建议是错误的，第二，事实是错误的，第三，这也反映出了奥巴马当局面临的美国经济衰退时的政治复杂性。”

　　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我们看到，一方面贸易保护主义的风险正在急剧加大，另一方面，反对和警惕贸易保护主义的声音也在迅速提高。尤其对美国在表决通过巨额经济刺激方案时，夹带了一条购买美国货的附加条款，国际社会反应如此强烈，这里面既有现实利益的考虑，也有历史的原因。因为贸易保护主义的泛滥曾经让世界经济深受其害，教训深刻。

　　1929年，经济危机席卷全球，各国经济摇摇欲坠。为保护本国利益，1930年6月17日，美国大幅提高超过2万种外国商品的进口关税，关上了自己的大门，这样做的结果是美国一跃站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来自各国的贸易保护措施纷纷瞄准美国，全球贸易大战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全球贸易额从1929年的360亿美元下降到1932年的120亿美元。美国本土出口额则从1929年的52亿美元左右，锐减到12亿美元。贸易保护带来的不是就业而是更多的失业，世界经济进一步陷入萧条。1933年罗斯福推行新政，推出《互惠贸易协定法案》，并实行“最惠国待遇原则”，才使美国重回自由贸易轨道，世界经济开始复苏。

　　帕斯卡•拉米：“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大萧条的时候，保护主义抬头最终导致情况恶化，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各国领导人要共同承受住短期压力，必须是共同，因为一旦一方开始挖洞，其它人也会开始。”

　　记者：“那么您对最近谈论的保护主义抬头有什么看法？”

　　帕斯卡•拉米：“保护主义只会让情势恶化，因为如果你开始搭建壁垒，我也会看是，邻国也会开始，然后是邻国的邻国，最终这就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这块蛋糕会越来越小，而它本来已经被瓜分了很多。”

　　温家宝总理近日密集出访欧洲，并承诺尽快组建采购团赴欧洲采购，这趟被称为“信心之旅”的出访让各国商界领袖感受了巨大鼓舞。

　　WPP集团总裁Martin Sorrell苏铭天：“中国也许能够推动本国经济的增长，而这将惠及到世界其它地方。”

　　印度infosys高级副总裁Ashok Vemuri：“中国就其能力而言在世界上拥有特殊的地位，是世界经济的领导，也就是为什么现在人们仍然在谈论中国总理的演说。”

　　艾德曼公关公司总裁兼CEO理查德德-爱德曼Richard Edelman：“我认为这很能令人信服，这不再是中国的单边举措了，而是非常欢迎中国成为世界共同体的一部分。”

　　HSBC董事长史蒂芬•格林：“中国在国际经济领域的作用也越来越大，中国政府刚刚宣布的经济政策非常有创意、有效果。”

　　英国前首相托尼•布莱尔：“温家宝总理发出了有益的信号，代表着他伸出了手，而我们也会伸手，这是无庸置疑的。”

　　危机下的机遇

　　如果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当前糟糕的经济形势，那就是现在没有人敢消费了，也没有人敢投资了。消费和投资是全球经济增长的两大引擎，更是现在危机之后的世界经济走出困境、快速复苏的两个翅膀。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采访时，我一直想探寻这样几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现在究竟还有多少愿意投资？现在经济环境是不是充满了风险而缺少机会？没想我在中国之夜的活动上听到了对这些问题的另类解答。

　　在达沃斯CCTV中国之夜上，中国饺子受到了与会商界领袖的极大欢迎，第一次参加冬季达沃斯的弘毅投资CEO赵令欢应邀向来宾介绍饺子的做法， 他用这个机会将话题巧妙的引到了私募股权投资PE上。

　　在赵令欢看来，金融危机对于私募股权投资PE来说不是一个灾难，正是大显身手、大有作为的好时机。

　　弘毅投资有限公司总裁赵令欢：“这个就恰恰是我们这种投资者，就是股权基金投资者或者PE最能够发挥作用的时候。”

　　赵令欢，弘毅投资有限公司总裁。作为国内PE巨头，弘毅投资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管理的基金规模已超过55亿人民币，一举将金融、建材、医药、工程机械、消费品、连锁服务等行业的重量级企业一一揽入怀中。

　　赵令欢：“好比说现在要做IPO就不容易，现在中小企业要跟银行贷款也不是特别容易。而这个时候我们PE还手上有钱，我们恰恰是可以把钱放到需要过冬的企业。”

　　黑石集团董事长兼CEO史蒂夫•施瓦茨曼：“其实，这算不上黑暗的时期，我们经历过了很多经济萧条，这可能算得上是最严重的，资本的危机是深远的，但是我相信我们会度过这个难关。”

　　史蒂夫•施瓦茨曼，全球私募巨头黑石集团的掌门人，被《财富》杂志誉为“华尔街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他靠着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交易以及破纪录的并购，让黑石成为华尔街最著名的金融王国之一。

　　史蒂夫•施瓦茨曼：“那些研究了这个行业很多年的顾问们发现了，在像现在这样经济萧条的时期，我们得到的利润，是当别人采访我们并说全世界经济繁荣的时候的两到三倍。”

　　史蒂夫•施瓦茨曼认为，现在不仅不是私募股权投资PE的冬天，相反金融危机让像黑石这样手握现金的PE迎来了投资的春天，因为金融危机挤干了资产泡沫，如今便宜的金融资产俯拾即是。

　　史蒂夫•施瓦茨曼：“实际上当你经历到经济萧条的时候，在私有的市场模式中，价格改变的最多，这将是我们得到最高回报的时刻，而不是我们得到回报最低的时候，原因是，在私有并购市场模式中最关键的是以低廉的价格收购公司，如果你能用很低廉的价格去收购，你就不用负债去获得高额回报，我们认为在这个经济的循环中，如果你能以四分之一的价格或者五分之一的价格收购公司，你最后可以为你的投资者赚到三到五倍的价钱，这种模式再好不过了，所以我们不需要彻底的改变，低廉的价格是最好的赚钱方法。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规律。”

　　记者：“但是黑石公司的年收入也降低了百分之四十八？”

　　史蒂文：“我们黑石公司的年收入的计算方法非常复杂，非常难以计算，我们公司的现金收入还是相对不错的，我们管理层面得到的收入，有微小增长，你在一些报告中看到的是被我们称为(marked market losses)或者是投资，这不是营销和投资所造成的损失，这只是在投资上的暂时性的下降，这种情况在股票下降的背景下经常发生，当股票市场有所回升的时候，它往往就会直线回升。对于我们这种公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们没有银行要到期的票据和银行贷款，我们不需要在短时间之内给银行还钱，他们不被那些催债协议所阻碍，不过对我们来说很幸运的是，我们的公司至少在四年之内不需要还银行的钱，所以我们公司在资本方面很保守，这样我们就有能力从当今世界所面对的危机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