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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家陈垣长孙忆祖父:学术无国界但学者有祖国(2)

2010年11月27日 16:02 来源:羊城晚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三 治学无捷径,唯有刻苦和持之以恒

  羊城晚报:我们看很多关于陈垣先生治学的文章,深感他除了以研究成果影响后代,其治学之道也给今天的学术界带来很大启示。

  陈智超:我看启示应该是多方面的。首先有个大前提,从陈垣先生有志学历史开始,就有一个很明确的观念:作为历史学家要有一种自觉,要唤醒国民的历史观念。什么是历史观念?不同时期有不同重点。在他那个时代,就是不能忘记外国的侵略,不能忘记中国的光荣传统,不能忘记中华民族抗击侵略的气节。学习历史研究历史的目的,这一点是首要的。

  羊城晚报:也就是说,做学术不仅凭兴趣,更不是为了成名成家,而要有家国之思、民族之念。

  陈智超:这一点很重要。另外,他强调治学无捷径,唯一的体会就是刻苦和持之以恒。比如说有四年时间,因为每天都很早起床编《中西回史日历》,苦心设计简明方便的表格,结果得了胃病,只能吃面,对于一个广东人来说实在痛苦。在他60多岁研究佛教史时,因为需要参考的一部典籍贮藏在一个潮湿阴暗的地方,多年无人进入,蚊虫很多。他每天都是吃了奎宁就进去用功一天。

  羊城晚报:陈垣先生“言必有据,实事求是”的严谨态度也给人留下很深印象。

  陈智超:他强调,历史学者就应该对历史负责,要求真,不能去编造历史。为了求真,有些问题就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陈垣先生倡导文章不要急于发表,“写成之后要多置时日”,认为如此一来,一者或许有新的材料补充,二者或许有所修正。他自己就曾经重金购买清人的手稿,研究其修改的过程,了解前人怎样做学问。还有,他要求“不说闲话,力求创新”,提倡“理要讲清楚使人心里服,话要讲明白使人看得懂,闲话不说或少说。”在学风上则力求创新,“凡论文必须要有新发现新解释方与人有用”。这些思想和亲身实践对当今学术界是有借鉴意义的。

  四 长居北京,与岭南割舍不断

  羊城晚报:还想向您请教陈垣先生与岭南文化之间的关系。首先,出身于一个务实的广东商人家庭,对于他的人生和治学有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陈智超:应该说有很深的影响。祖父是我们家族第一代的读书人,他前两代是经商,再前面恐怕就是农民。同辈也有很多经商的,但他从很小就喜欢读书,虽然没有家学渊源,也没什么师承可言。

  祖父当时看书,并不限于只看四书五经,尤其喜欢读史籍。于是长辈里就有人指责他不务正业,但是曾祖父还是“购书无吝”。例如他十六岁那年,买了一部《二十四史》,就花去了曾祖父一百多两银子,这不是一般的支持。

  羊城晚报:家庭给了他比较殷实的经济基础,父亲又给了他宽松的读书环境,这是家庭的影响。那么地域方面呢?

  陈智超:广东这个地方,一方面最早感受到列强侵略,另一方面欧风美雨也是最早被感知。祖父在五岁以后就到了广州,当然跟在新会时大不一样,接触了很多新知新事。另外,他在博济医学堂和光华医学专门学校的求学任教经历也十分重要。这几年所受到的近代自然科学的严格训练,对祖父后来的史学研究起了积极作用。他在上世纪30年代的一封家书中曾说:“余今不业医,然极得医学之益,非只身体少病而已。近二十年学问,皆用医学方法也。有人谓我懂科学方法,其实我何尝懂科学方法,不过用这些医学方法参用乾嘉诸儒考证方法而已。”虽然有点自谦,但这也确实是他能超越乾嘉大儒的原因之一。

  羊城晚报:那他为什么后来就长居北京了呢?

  陈智超:他中间也曾短期回乡,但应当承认,定居北京对他一生来讲,有很大的影响。那时不像现在,即使你在穷乡僻壤,只要有互联网就可以知道天下事。祖父那个时候就不一样,要看《四库全书》,在广东行吗?要跟第一流的学者交流,也要在北京才有这个便利。

  羊城晚报:那他思念广东吗?

  陈智超:很思乡。这种思念,甚至包括到具体的食物,如烧鹅、土鲮鱼等。家乡的灾害他很挂心,而且对广东学者也非常提携,比如说岑仲勉先生,本来在广州一所中学当老师,把刊有自己作品的校刊寄给我祖父,他马上就转送给了陈寅恪、傅斯年诸先生,直至将岑先生一步步荐入历史语言研究所。

  羊城晚报:您祖父在北京时,还说粤语吗?

  陈智超:在家里他一直都说粤语。而且,他要求在北京生长的子弟,也一定要学广东话,有时候还会亲自教。在广东的子女,也要想办法学官话,甚至连我的姑姑都接到北京来上小学。

  五 “二陈”比较研究,应不带偏见

  羊城晚报:今天的研讨会也有很多学者提到了陈垣和陈寅恪两位先生的比较,这也是近年来比较“热门”的一个课题。您如何看待这种比较?

  陈智超:我的看法是,我们要实事求是、不带偏见地去研究。有些人连两位先生的主要著作都没看过,就发表议论,这不大合适。

  陈寅恪先生在清华大学国学研究所的学生戴家祥提到,他在跟老师散步的时候,陈先生讲,我就佩服两个人,一个是王国维先生,第二位就是陈垣先生,他“学问踏实,德才兼优”。陈寅恪先生在给陈垣先生的信中,称他为“大师”,据我所知,这样的称呼在寅恪先生的信中好像是绝无仅有的。另一方面我祖父对陈寅恪先生很尊重,他在给我父亲的家书里面描述,自己怎么希望陈寅恪先生给他写序,而且也只有他能写这个序言。这种推崇不是虚名和客套,他们二人互相都很推崇。

  羊城晚报:但是新中国成立以后,陈寅恪先生写出了《柳如是别传》、《论再生缘》这些皇皇大作,但陈垣先生的论著比起以前就少了很多。人们会从这些比较上得出某些结论,您怎么看?

  陈智超:首先有一个问题不能回避,陈垣先生比陈寅恪先生大十岁。其实,并非1949年后陈垣先生的论著戛然而止,他最后一部大的著作《通鉴胡注表微》是在1946年刊行的,那时他已经66岁。当时他在家书里面就多次流露“将军老矣”。

  羊城晚报:是不是也有身体不好的原因?

  陈智超:一方面当时关于辅仁大学的争夺很激烈,梵蒂冈要停发经费,辅仁还有三千多师生,中央人民政府不管谁管?这里面的斗争牵扯了他大量的精力。另一方面,年事已高,他也确实身体状况不乐观。1953年祖父给冼玉清先生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四九年以后因为各种事忙,没有时间写学术文章,我正要写了,结果右手麻木了;请苏联专家医生看过,说我要立即停止一切工作,要休息。这一次就住院大概一百多天,然后陆续又住了八、九次医院吧,1964年还动过一个大手术。健康状况不允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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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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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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