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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博士弃学术清谈 疾走呼吁改写南京古城命运

2010年12月30日 10:02 来源:北京青年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城市保护不仅是保护物质性的城市空间,也是保护活着的民风民俗和传统社会,保护生于斯长于斯的人的权利。——姚远

  ■老城保卫战的胜利让他意识到了“站出来”的力量

  2006年,一次大规模的“危旧房改造”行动在南京老城区蓄势待发。据媒体报道,秦淮河两岸的颜料坊、牛市、洋珠巷、牙檀巷、船板巷、安品街、仓巷、三条营等23处40条历史街巷将在多处房地产项目中被拆除。这一年,40平方公里的南京老城内,未改造的旧城区仅剩下了不到5平方公里,如果这个方案得以实施,残留的老城又将消失一半。

  消息一出,对古都怀有深厚情愫的姚远大吃一惊。作为南京人,也作为一个研究“公众参与”和“市民社会”的政治学研究生,他觉得自己必须有所行动。经过几天的斟酌和推敲,姚远写下一封名为《留下南京之魂》的紧急呼吁信,复制了三百封,分别寄给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和专家学者。在信中,姚远剖析了老城不可替代的历史文化价值及拆毁后对南京乃至中华文明造成的损失,并提出如何修缮房屋、维护街区的建设性意见,而非一味的批判和反对。

  呼吁信发出的第二天,刚打开手机的姚远就接到了中国文物学会名誉会长谢辰生打来的电话,让他难掩内心的激动:“八十多岁的老先生说坚决支持我的行动!”梁从诫、舒乙、叶廷芳等多位全国政协委员也给姚远写了很长的回信,表达了他们的感同身受。随后,侯仁之、吴良镛、徐苹芳等16位重量级专家在姚远的呼吁信上签名,呼吁信被层层递交到了市委、省委、建设部和国家文物局。10月,温家宝总理对呼吁信作出批示,责成相关部门调查处理,还要求法制办加快制订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条例。

  推土机隆隆作响的车轮停了下来,这场老城保卫战的胜利让姚远意识到了“站出来”的力量,同时这个年纪轻轻、外貌普通的书生也引起了政府、专家和媒体的注意。然而事情并非想像的那么简单,姚远发现:“拆古城和历史街区,某种程度上是城市在发展中的机制性问题。政府的各个部门有不同的出发点,从城市规划角度上讲不应该这么做,文物部门也觉得要保护,但他们的声音往往被拆迁GDP这样的主流所压倒。”

  ■一天之内,南捕厅历史街区的命运发生了转折

  “危旧房改造”暂停了一段时间后,2009年,触目惊心的“拆”字又刷上了南京老街区的墙壁。从政府网站的公示上,姚远得知南捕厅这片历史街区将被改造为别墅区。此时他正在日本早稻田大学做访问学者,只能通过网络和电话与国内的专家、志愿者商讨行动办法。

  温总理的第一次批示没能阻挡住卷土重来的拆迁风暴,部分政府官员对文化历史街区的认知还存在误读。危急关头,南京文史专家薛冰对姚远说,再写一封呼吁信吧,算是为养育我们的古城尽一份心力。

  5月初,由姚远执笔的呼吁信在网上公布,立即得到了市民的响应和传播。经蒋赞初、梁白泉、茅家琦等29位专家签名的呼吁信也再次得到了温总理的批示,要求国务院办公厅会同相关部门予以督查。

  7月,新版《南京市城市总体规划》开始公开征求意见,但“总体规划”回避了“整体保护”,还将原定的历史文化保护区撤销或降格了一大批。发现了其中的严重问题后,结束研究回到国内的姚远又受专家委托,起草了《〈南京城市总体规划〉草案举行听证的申请》和《关于坚持举行规划听证的声明》。在专家联名上书、媒体持续监督和市民参与推动下,南京的老城保护运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8月17日,南京市政府宣布,将按照“整体保护、有机更新、政府主导、慎用市场”十六字方针保护古城,拆迁随即全面停止。

  “正好这一年文化部颁布了《文物认定管理暂行办法》,任何公民都有权向文物部门提出文物认定的要求。南捕厅历史街区是明清时代南京最繁华的地区,哪里有砖雕、木雕,哪些房子好,能作为文物,当地居民带着我们的几位专家进行了实地考察。”

  一份关于认定南捕厅110处民居为文物的建议书很快递到了南京市文物局,文物局当天又交给了副市长,市长立即批示不拆,要保护起来。一天之内,南捕厅的命运发生了转折。

  有人不解姚远年纪轻轻却如此“抱残守缺”,他回应得很从容:“我们放眼看世界,了解欧洲、美国、日本的城市走向发展后,再回过头来看中国,保护历史街区和文化遗产,究竟是现代还是落后就非常清楚。”

  也有人指出,大量名人故居或历史街区陈旧破败,居民的生活得不到改善,姚远的行为是不顾老百姓的水深火热。对此,姚远反驳道:“这个矛盾的焦点本身不在古建筑。事实上是政府欠了老百姓的账,现在却让文化遗产来还,这当然是走错了途径。”

  年复一年的调研让姚远发现,众多历史街区和名人故居绝非天然就是这个样子,而与各种历史变迁有关。“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家保障性住房不足时,政府就安置了很多人到这些私房中居住。改革开放以后,虽然落实了政策,但政府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安置已经住进来的人,房子还不了产权,进来的租户走不出去,就出现了一个死结。”他相信产权清晰后,大杂院会恢复以往的风貌。

  ■与其在学术期刊上清谈公民参与,不如从保护自己城市的行动开始

  为什么保护一个城市的记忆对一个80后来说这么至关重要?“可能跟我生长在一个古都有关,我对历史和传统文化的理解和别人不太一样。”

  小时候父亲就带姚远去爬南京的城墙,沿途经过种满法国梧桐的老街道,还能看到教堂、寺庙,河道、桥梁,这些历史的痕迹让他觉得这个城市充满了故事。随着年龄的增长,读唐诗宋词时他又发现这些历史的记忆、优美的景色和中国文化都是相互交融的。

  “‘庭院深深深几许’,你不走进古民居一进进的院落就不能体会。中国文化的优美不能只存在于典籍里,而是应该在城市的具体空间中去触摸去感受的,这样的城市就活起来了。”

  上个世纪末进北大读书,同为古都的北京让姚远丝毫没有距离感。当他站在景山上远眺北京城的中轴线时,那种动人心魄的感受至今记忆犹新。那几年也是北京老城拆得动作比较大的时候,专业课的教授在讲政治思想史时,谈及中国文化传统,不免感叹当下的旧城改造措施:再拆下去,我们祖宗的东西就全拆没了!着迷古建筑的姚远被深深触动,产生了一个很原始的想法:去看看,拍些照片。

  大三暑假,姚远在南京颜料坊开始了他的第一次个人走访和拍摄。从此以后,每逢寒暑假他就回到南京,将秦淮老城作为自己“城市考古”的现场。而在北大的日子,他就去拍摄二环内的北京老城。

  “我不仅仅是去看砖瓦这些纯物质的东西,老房子是有灵魂的,因为我知道谁曾经住在这里。参与保护老城区也跟我的这种精神追求有关系。”

  2004年北京市修订了《城市总体规划》,提出旧城要进行整体保护,还要保护四合院和胡同的风貌,鼓励居民按保护规划自我修缮。从拆除到保护,北京城的变迁让姚远受到很大的启发:一个城市如果这样毁下去就完了,但还是有办法的,人们的认识都有一个提高的过程。

  200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北京开展“历史城市的社会可持续发展项目”,与清华大学联手进行城市调研。这与姚远的个人研究不谋而合,姚远的老师将他推荐给了项目负责人。

  “教科文组织认为北京城老的街区和胡同里不能没有人,不能把社区的居民全部迁走,这和街区的保护是同一个硬币的两面,否则就破坏了城市的肌理。”

  整合了调研资料之后,姚远起草了教科文组织北京代表处关于北京城的治理建议,并主编了项目报告《北京和北京:两难中的对话》。在建议里他提出了整体保护、尊重产权、公民参与等一系列原则,试图让“文化遗产保护”和“公共政策制订”这两个领域产生一个交集。姚远认为,面对大规模的拆除事件,找到背后的原因,选择阻止的方式——例如靠公众参与改变一项错误的决策——这些恰恰是在政治学范畴内可以探讨的。

  北京城曾经犯过的错误,若干年后在南京城身上再次重演,这让姚远意识到各地文物保护与民生问题之间的症结都是相似的,而自己若只拍照片不行动,无异于无动于衷。

  “作为一个研究社会科学的学生,与其在学术期刊上清谈公共领域或公民参与之类的话题,不如从保护自己城市的行动开始。当我看到一些荒唐的事情或者是一项对历史毫无敬畏之感的决策,如果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我当然要这么做。”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在南京老城面临第一次危机时,姚远便做了第一个行动起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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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蒲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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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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