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刚逝世:“口述历史”第一人远矣(图)(2)——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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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德刚逝世:“口述历史”第一人远矣(图)(2)
2009年11月11日 13:12 来源:南都周刊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唐德刚是华裔史学家中口述史的主要推动人物。著有《晚清七十年》《袁氏当国》《张学良口述历史》《胡适杂忆》《李宗仁回忆录》《史学与红学》等
唐先生一生著述颇多,但这六本书,则是精华中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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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述历史之难

  “有人说,口述历史很简单,拿录音机一录,然后整理出来文字就行了吗?不是那么简单。”禤福辉是中国近代口述史学会的会长,这个学会1991年由唐德刚创立,总部设在纽约。他接受本刊记者电话采访时说,很多人对“口述历史”望文生义,唐德刚则为现代口述史立下了范例。

  唐德刚曾说:“我替胡适之先生写口述历史,胡先生的口述只占百分之五十,另百分之五十要我自己找材料加以印证补充。”李宗仁的回忆录情况更甚,其本人口述仅仅占到可怜的15%,其他85%是唐德刚从相关的历史文献中一点点考证修订而成的!

  李宗仁是军人出身,文学、历史完全不懂,之前的信函电文完全由秘书完成,所以回忆录也完全由唐德刚扶植。“我和李宗仁谈,他讲不了英文,而且他有时信口乱讲,要是直接这样写出去要被别人笑死的。”

  顾维钧是贯穿整个民国时期外交史的关键人物,精通外语,记忆力超强,但也会经常出错。有一次,顾维钧把“金佛郎案”当中一段故事张冠李戴了,唐德刚指出了他的错误,但顾维钧不服气,还坚称“事如昨日”。最后唐德刚不得不找出顾当年自己签署的文件来,才驳倒了顾维钧。

  据唐德刚披露,为了撰写这部回忆录,他不仅到图书馆查阅当时的报刊,还查遍了顾维钧自己保存的37箱资料!

  没能彻底完成的张学良口述,被很多史家看做唐德刚口述工作的一大遗憾。其实,这部分原因也出于唐德刚不愿盲从做一个单纯的录音师和记录者。在生前的一次采访中,唐德刚披露,在做录音口述的时候他曾向张学良表示:“这个事情靠不住啊,我知道的不是这样的。”但张学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直斥他说:“你知道什么,你要听我的话!”

  “所有的官场要人,都是如此。他们一出来,都在替自己说话,都认为自己对得不得了。”唐德刚说。他的态度是,口述史并不是对方说什么就记什么,还要查大量的资料来校正他们。他把口述历史研究的态度分为鼓手、枪手和杀手三种。无论是充当鼓手还是枪手,都是不妥的,只有通过较量努力追寻历史真相的“杀手”,才是可取的态度。

  “现代口述史学,是有一套规范的。”丁东说,“它有明确的学术目的与规范,要与文献比对,不是有闻必录,记录者不仅仅是个被动的秘书或者助手。”

  国内很多人接触口述自传,是从唐德刚的《胡适口述自传》开始的。唐德刚将其英文口述译为中文后所作的注释评论,也被史学界视为不可不读的文字,甚至被认为具有更大的学术和史料价值。上世纪70年代,海外史学界曾如此盛赞此书:“先看德刚,后看胡适。”

  口述之难,不仅难在操作,也难在读识。即使对自己用力最深的《李宗仁回忆录》,唐德刚也一再严重警告读者,这本书是“桂系的一面之词”,偏听、偏信、不听、不信,皆不可取。

  这种“难”,实际上也是对秉笔直书的坚持。曹凌志是广西师大版唐氏系列图书的责任编辑,他表示,唐德刚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他写历史的时候,没有遮遮掩掩。”

  比如,对于在五四运动中,被学生斥之为“卖国贼”的外交次长曹汝霖。唐德刚一方面承认其有妥协倾向,同时也引用日方会谈记录,描述其在谈判桌上“激愤之情溢于言表”“情绪颇为激越”—这跟我们之前的历史教科书的刻板描述有很大差别。

  再比如,在内地影响甚大的《袁氏当国》,被很多读者认为近乎为袁世凯翻案。他的结论是,袁世凯是我国历史上少有的治世之能臣,第一流的行政管理人才,“在近代中国历史转型期中,也算是个悲剧人物”。在周遭谋士的精心策划下,袁氏做了皇帝,其悲剧在于,“予岂好独裁哉?予不得已也。”

  “历史三峡”的身后争议

  除了口述历史,唐氏对中国历史界影响最大的就是其“历史三峡”说,这个后来影响巨大的社会转型命题,出自他晚年的史学巨著《晚清七十年》。

  从时间跨度上说,《晚清七十年》自清末李鸿章一直写到1949年。从形态上来说,这部书是他自1960年代在台湾的《传记文学》上发表的文章结集,并非史学专著。1998年,该书在台湾远流出版社推出五卷本,次年9月,长沙的岳麓书社推出内地版,虽然只印了5000册,已引起文化界有识之士的强烈关注。

  “历史三峡”可说是唐德刚解释中国历史转变的核心词,它实际上指的就是中国社会转型的阶段,约为200年。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历史三峡”,社会各层面变革巨大,之后就进入长久的稳定期;而从晚清开始,内忧外患的中国进入了第二个“历史三峡”,也要持续200年。他在《晚清七十年》中说:

  在西方文明挑战之下,我们的传统制度被迫作有史以来“第二次政治社会制度大转型”??这次惊涛骇浪的大转型,笔者试名之曰“历史三峡”。我们要通过这个可怕的三峡,大致也要历时两百年??不论时间长短,“历史三峡”终必有通过之一日。这是个历史的必然。到那时“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我们在喝彩声中,就可扬帆直下,随大江东去,进入海阔天空的太平洋了。

  这个提法引起了一些争议。很多读者从中读到了一种对未来中国的乐观主义情绪,但也有人觉得“国恨家仇”这种情感在唐德刚这代人身上累积许多,使他们对于国族的强大,仅仅是“一种真诚的盼望”。

  更有治史者批评说,这其实是一种“历史决定论”,实乃写史之大忌。“所有思想者终其一身,试图探寻规律,结果发现规律是没有规律。这真是一种让人绝望的虚无。”

  尽管争议诸多,唐德刚依然乐观地认为,中国过去的五千年,是一部“帝王专制史”,第二次转折后的中国史,将是一部“民主政治史”。他笃信,此趋势将是不能逆转的必然。而按照这一理论,中国第二次“历史三峡”的曲折历险,直到本世纪40年代才能结束。

  因此,当唐氏卒去,当代学者傅国涌日前撰文说:唐德刚先生走了,历史却仍在“三峡”中。

  29日,记者获知唐德刚先生逝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致函他的老友马大任先生。马先生与唐氏同年,又是中央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的两度同学(唐先生将所藏图书通过马先生捐赠给安徽大学,仿佛冥冥中暗合,交接后几个时辰,大洋彼岸的唐先生就逝去了)。马先生在回函中描述说,唐德刚的“谈话非常有趣。”无独有偶,近现代史学者杨天石也表示,“读唐先生的书有时候会笑出来”。

  这是口述史之外的另一个唐德刚。口述史中的那个唐德刚严谨平实,比如撰写《李宗仁回忆录》中时,“一切以李氏意志为依归,未参杂我个人半句褒贬之词。”而在其成名作《梅兰芳传稿》中,其文字雅致风格艳丽,连胡适都觉得“稍显渲染”;再到《晚清七十年》《袁氏当国》时,笔法亦庄亦谐,汪洋恣肆,已经自成一派。

  那么,就不妨以唐德刚在《袁氏当国》中一段有趣的“附注”作结吧:

  “1935年,我在上海报刊上读到一则新闻:前国务总理熊希龄??结婚,新郎66,新娘33,新郎为争取新娘欢心,竟为她割须弃袍。婚礼进行中,新夫妇梨花海棠,表现得恩爱无比,据说是‘你不嫌我老,我也不嫌你丑’云云。当时曾掷报大笑。想不到六十多年后,面对电脑屏幕著书,竟然又提到此老,不禁也推开鼠标,笑叹不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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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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