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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倪方六

　　上海前首富周正毅案的判决，终于落定。

　　2007年11月30日上午，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这位上海农凯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原法定代表人有期徒刑16年。

　　检方此前指控的单位行贿罪、对企业人员行贿罪、行贿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和挪用资金罪，法庭全部认定罪名成立。

　　一审宣判后，周正毅表情正常。据其代理律师之一、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许兰亭透露，周并没有当庭做出是否上诉的表示。

　　虽然一审已经结束，但周案中许多相关疑点似乎并未完全解开。

　　“5宗罪”获刑16年

　　2007年11月30日上午的宣判吸引了大批境内外媒体。

　　但所有希望旁听的媒体被告知，法庭旁听席已满。据香港媒体同行称：“虽然内地官方称案件是公开审理，但实际上并未对传媒开放。”

　　当日上午9时30分正式开庭，半小时后，法官便宣布闭庭。

　　“因为在10月23日至26日，已进行了4天审理，11月30日就是一个判决程序，所以时间很短。”周的代理律师称，从一审情况来看，法院遵循了“重证据，走程序”的原则。

　　此前，周正毅涉嫌“5宗罪”，被检方提起公诉。

　　除去3宗行贿罪名与一宗挪用资金罪名外，周案“5宗罪”中最重的，也是构成此次量刑的主要罪行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

　　检方称，农凯集团、周正毅为达到向银行贴现融资的目的，在下属关联企业进行电解铜购销活动的同时，采取反复进行虚假交易的方式，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并开具商业汇票向银行贴现。其中，涉及贴现而虚开的增值税专用发票8400余份，向银行贴现84.22亿余元人民币。

　　最终，法院判决周正毅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犯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犯挪用资金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而单位行贿、对企业人员行贿罪两项，法庭则免于对其个人的刑罚；数罪并罚共执行有期徒刑16年，并处罚金335万元人民币。

　　周正毅被“轻判”

　　之前媒体认为，周正毅此次或许“玩儿完”，如果5宗罪名全部成立，在内地，周正毅最高可被判处无期徒刑或死刑。

　　判决结果公布后，有观点认为，周正毅仍然得到了“轻判”。

　　对此，周正毅的多名代理律师对记者称，法院认定的罪名，他们认为存在错误，言下之意，周案并未“轻判”。

　　代理律师所说的“错误”，在“挪用资金”和“虚开增值税发票”两项指控上。

　　在10月份的庭审中，代理律师即为周正毅作了无罪辩护。据说，仅“虚开增值税发票”一项指控，控辩双方便进行了整整一天的辩论。

　　周正毅的代理律师许兰亭律师称，检方认为周在电解铜交易中，虚开电解铜增值税专用发票，用于贴现。

　　虚假交易，指的是没有真实贸易背景、虚构的交易，以骗取增值税退税为目的。许认为，周案中，并不存在虚构的交易，检方所控的虚假交易，其实就是国际标准仓单交易，这是国际上通行的交易方式，而且，周也并不以骗取增值税退税为目的，其主要目的是获得银行贴现，得到现金流。

　　代理律师称，如果法庭采信代理人的辩护意见，周正毅得到的刑期将大大减少，但最后的判决显示，仅“虚开增值税发票罪”一项，周便获刑10年。

　　据一位知情司法人士透露，在“挪用资金罪”和“虚开增值税发票罪”两项罪名的确定上，检方也颇费周折。检方在2007年4月8日形成第一份起诉意见书后，曾作了两次补充侦查。

　　虽然律师不认为“轻判”，但法院却承认结果属于“轻判”。

　　一审判决书称：“鉴于周正毅具有主动交代行贿行为、立功、退出所挪用资金的从轻、减轻处罚等情节，法院依法做出了上述判决。”

　　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在之前曾称：“对周正毅案和社保案，审判要从严把握。做到准确定罪量刑，同罪同罚，不能贫富有区别、职级有影响，不能破格轻判。”

　　靠行贿发迹

　　起诉书称，1995年，周正毅开始涉足资本市场。1997年，周正毅在内地房地产处于低谷时进军上海房地产业，选择烂尾工程的收购。参与的行业除房地产和基础设施产业外，还有金融、农业和高科技产业等。

　　周的这些运作，都需要巨额资金的支撑。“银行贴现”，成为其获得资金的秘诀。

　　周最早的电解铜交易始于1999年。到2003年，周通过农凯集团与15家关联企业以及利源公司之间进行电解铜交易。共购进电解铜199.79万吨，其中现货来源30.63万吨，仓单(期货交易)169.16万吨，交易额达324亿元人民币。

　　但周从电解铜交易中，实际并未获利，其目的是通过开具电解铜增值税专用发票，向银行贴现。

　　起诉书称，复兴明方会计师事务所和上海市国税局受检方委托，查明，周所在集团共虚开发票4.02万余份，涉及电解铜虚假交易161.87万吨，价税合计260.01亿余元人民币，税额37.78亿余元。其中为贴现而虚开的增值税专用发票8400余份，向银行贴现84.22亿余元，扣除贴现利息1.91亿余元，实际贴现款82.3亿余元人民币。

　　有了这80亿元的资金，周迅速成为“首富”。

　　但周要完成“资本运作”，仅凭其自身难以完成。

　　于是，周选择了“行贿”。检方起诉的“5宗罪”中，有3宗是行贿犯罪，而其他两宗则是行贿的结果。

　　为周的农凯集团贴现80多亿元的银行，包括农行上海分行、兴业银行上海分行、上海银行、上海农信社等。

　　为了搞定这些银行，周甚至给“银行员工发奖金”。

　　时为兴业银行上海分行国际部经理、行长助理、副行长的王沪军，是周的行贿对象之一。王是该行承兑贴现业务的负责人。

　　在一次春节前的见面中，王在周办公室谈完业务后，周拿出40万元人民币给王，表示给“银行员工发奖金”。王把其中14万元分给同事，其余的“奖金”发给了自己。

　　周资金的另一来源是向银行贷款，取得贷款后便进行“资本运作”。

　　检方称，周“违反合同约定的贷款用途，将大批资金用于归还贷款、进行股本权益性投资、有价证券投机以及房地产投机等，牟取暴利”。

　　周为了从中国农业银行上海分行贷到款，亦向信贷处副处长宋赤球行贿。

　　2001年，宋的姐姐宋妙荣从周的公司一次就“借”到一张100万元人民币的支票，用于炒股。

　　仍被香港廉署通缉

　　2007年10月，周正毅案开庭时，周的妻子和18岁的女儿特地从英国远道赶回来旁听。当时在场的记者看到，周的妻女穿着普通，言行低调。

　　周的代理律师许兰亭称，一审宣判后，周未表示是否上诉，“目前代理人也不知道周本人是怎么考虑的”。

　　但周即便不再上诉，周所涉及的麻烦也不会就此终结。

　　北京一名资深律师称，周案涉及的许多问题没有“审清”。周的“行贿”程序可以顺利地操作成功，背后没有更高级别人士的支持是不可能的。而在检方的起诉书中，甚至连之前公开过的官员名单也未见出现。

　　对于周案与“社保案”的关系，起诉书上同样没有提到。而周所开发的上海市静安区“东八块”旧城改造项目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也未被提及。

　　据内地一权威媒体报道，周首次服刑时享受“特殊照顾”，是因为有上海高层个别领导的授意，还组成一个“特别小组”，甚至有数名监狱管教干部参与伪造周狱中表现的文件，为其减刑谋划。

　　代理律师透露，这些情况起诉书中并没有出现，“应该是另外的问题”。

　　周案最早是在香港案发，后周正毅曾两度被香港通缉。第一次是2005年9月，第二次是周刑满出狱后不久。理由是其香港上市公司“上海地产”涉嫌“买壳案”，被指控犯有“串谋诈骗”和“公司董事做出虚假陈述”两项罪名。

　　周以前对外称为妻子的“女友”毛玉萍，2006年1月16日，因串谋造市及妨碍司法公正罪，被香港高等法院判刑3年半。目前仍在香港狱中服刑。

　　2007年12月3日，香港廉政公署网站主要通缉人士名单，“周正毅”的名字仍挂在上面。廉署发言人对记者称：“只要不撤销，通缉令便一直有效，进入香港就可以将周拘捕。”

　　(摘自《凤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