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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民祭奠火灾遇难者:每一生命都微小却洪亮(2)

2010年12月03日 15:48 来源:中国新闻网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七)

  11月21日,天亮了。

  胶州路余姚路附近,越来越多的上海市民聚集过来。有的拿着花,有的两手空空,表情肃穆,步履沉重。

  赵睿毅也驾车抵达,带着3000支白色和黄色的菊花。

  停好车,他从后备箱里先捧出几百支,想送到火灾大楼下。可没走两步,一束花掉在地上,他低头去捡,突然很多人围了过来。

  要花。人们都看到了他手中的牌子:“奠仪用花,免费发放”。

  不好推辞。此时花还是一束束扎在一起,很多人一拿就是一束,有些混乱。

  赵睿毅事后坦言,如此混乱,让他不免有些恼火,但不便发作。儿子则主动地给每个前来的人发花。后来有位朋友借他一把剪刀,花束都剪开,分成单支,每人一支,秩序渐渐好起来。

  保洁员很多,不时过来,扫走掉在地上的花枝散叶。有时他们也腾出手来,帮忙发花,引导秩序。与穿制服的警察和城管相比,他们让人更易接受。有一位保洁员,见几位发花的小姑娘忙不来,便开着自己的清洁车,帮忙运送成捆的菊花。偶尔,他们还向那些四处游荡的高价花贩叨叨两句:“好意思!这种钱你也来赚。”

  发了一阵,便稍微有了些经验。赵睿毅转移到两根电线杆之间,一侧是一个变压器箱,这样就有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他和儿子把所有的花堆在里面,牌子插在电线杆上,人站在外侧,继续发放。

  过了一会,周围的人突然少了。赵睿毅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侧的路口拉起了警戒线。

  没人来要花,孩子有些焦虑,手里拿着几束花,眉头微皱。父亲就站在他身后,此情此景被路过的记者拍下,成为一张广为流传的照片。

  赵壑毅后来说,面对这张照片,不同网友解读出不同的意思。其实孩子真正犯愁的是:怎么没人来跟我要花儿了?

  他此时也看到了王小塞的团队,一边发花,一边发“上海不哭泣”的小海报。他们自费印制了几万份。

  (八)

  殷成珍,22岁,有着1米7的个头,说话颇有大姐风范。她自认为将来会成为“女强人”。

  火灾后,悲伤而沉重的新闻故事进入了她和朋友们的话题。他们不愿意被忽视,也显示出“成熟”和“激情”。殷成珍对《中国新闻周刊》说:“90后已经长大了,再不负起责任,这个社会今后还指望谁?”

  头七这天,她来早了,朋友还未到。等待中,她看到王小塞的团队在发海报,就去领了一百来张,计划留给自己朋友。不想,很快就有市民向她要,以为她也是免费发送的。

  不好推辞。海报很快就发完了。殷成珍又去要了一张,决定自己去印,在附近的打印店,她一口气复印了500张。

  当她拿着新鲜出炉的海报派发时,听到很多老人说:“哎呀,怎么还是热的!”

  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很多人用手机即时发布消息上网,标注地理位置,引导更多人前来。

  现实和网络互动联系,被年轻人称为“切客”,即“check in”。切客网站会提示所有靠近胶州路的“切客好友”,这里正在发生什么,有谁在这里,并帮助他们汇合。

  因此,这场非官方的祭奠,参与者更多生活在网络3.0时代的年轻人。

  并不是心血来潮。头七之后,殷成珍和朋友们依然关注遇难者家属。他们用几天的时间叠了一万只纸鹤,在11月28日这天,送到逝者李惟玮的葬礼告别仪式上。逝者是位年仅24岁的漂亮姑娘。

  为了赶进度,这些正在成熟的孩子们几乎全天候作业。其中一位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以前坐地铁先想着挤进去找个座,现在只想有个依靠就成,就为了抓紧时间叠纸鹤。他们有时聚在一起吃饭,等上菜的几分钟里,也纷纷拿出纸头“开工”。

  另一个年轻女孩何影,在开心网贴出告示:头七这天,周日11时,她将在长宁路遵义路的“沪西礼拜堂”外免费发放橙丝带。作为一名基督徒,她引用了《圣经》中的一句话:“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

  (九)

  曹小夏,又名石渡小夏,日籍华人,现常住上海,负责上海城市交响乐团的运营。头七这天,他和乐队成员们,来到胶州路义演。

  当天下午两点多,徐瑞延等从杭州过来悼念的网友,一走到胶州路口,就听到了乐声。那是《圣母颂》。

  “这声音,震撼每个人的内心。”徐瑞延说。

  上海城市交响乐团由曹小夏的父亲曹鹏老先生一手创建,是上海唯一对市民开放的国际性业余音乐团体。

  团员多来自高知人群,关注社会热点,平日里也经常参与公益活动,常年为上海自闭症儿童演出,辅助康复治疗。汶川大地震后,他们就曾在静安区公园内进行了一场义演。

  “所以,我们是有传统的,不是突发奇想。”曹小夏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灾后第三天,就有团员提议搞一场义演,曹小夏向静安区政府递了一份申请,迟迟没有回复。头七前一日,团员们感到不能再坐等,便开始了义演的准备。

  现场演出,带不了大乐器,权衡之下,他们选择了《圣母颂》,既能表达悲哀的情绪,又便于演出。

  乐团本来由85岁的曹鹏老先生担任指挥。不巧曹老正在新加坡,他于是委托学生童光荣来补缺。童光荣是越南人,正在上海音乐学院读研究生。为了义演,他连夜背诵乐谱;乐团成员陈怡倩,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她提前写好了祷文,演出那天,由团里嗓门最洪亮的大管演奏者周丕元现场朗诵。

  《圣母颂》的乐谱只印了30多份。没想到,义演的乐手比预定多来了十几个,他们还带来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这场演出即时被传到网上。看了的人都说:这才是“上海的腔调”。

  这个腔调最初也遇到了麻烦。当乐队在胶州路摆开架势的时候,着实让警方紧张了一下:没人敢保证,音乐一起,人群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万一乱了,怎么办?

  于是有警察来说:先不要拉(琴),等电话汇报。

  曹小夏说,个别警察态度有点生硬,引来市民的不满。大家高声喊“拉——拉——”

  乐手们缓缓举起了琴弓,琴声水一般地流淌出来。

  演出就这样开始。

  喧闹消失了,甚至没有人走动。奏者纵情投入,听者宁静肃穆。空气,也仿佛因为音乐,凝固了。有人听着,不断地落泪。有人事后告诉曹小夏:“谢谢!是音乐,安慰了我的心。”

  曹小夏事后很感慨:“这是唯一一场没有掌声和喝彩的演出。”他还说,“今天我们能做到这样,说明城市真的在进步。”

  (十)

  现场,警察随处可见。

  他们有的穿制服,有的着便装。但耳朵上挂着统一样式的黑色耳机,很容易辨认。

  事后很多市民回忆,现场警察维持秩序,态度平和,“那么多人聚集,一个‘小火星’就能蔓延”,大家都很谨慎小心。

  按照事前的约定,来此献花的人们,尽量避免大声喧哗,尽量不乱丢垃圾。除了遇难者家属大哭声,更多的悼念者只是在默默流着眼泪。

  有个小孩子不懂事,说要回家,他爸爸厉声教训他:“你要是上海人,就给我留下来!”

  不时有风吹过,摆在路边的花圈倒了,站在一旁的警察会迅速扶正,动作庄重。

  王小塞记得,当时他捧着几百支花,被拦在一处警戒线外,一名警察看到了,破例放他过去。

  有人抬着事前做好的花圈走到楼下,上面用白黄两色菊花拼成“上海不哭”四个大字,一下子成为众人目光焦点。随后,又有人拉出数米长的横幅,接受每一个悼念者签名。

  没有人来阻止。

  人们看到,一些警察也眼含泪水。大家觉得:“穿不穿制服,都是上海人。”

  王小塞此时正在帮外地网友敬献鲜花。

  最后统计:共采购7339支鲜花,每一支都贴上委托的各地网友的名字, 然后拍下照片,回寄给他们。王小塞发出号召时并没有想到,这个工作如此庞大而琐碎。但他做得很认真,一个都不落。他说:别人来委托,就是一份责任,得做好。

  “上海不哭泣”小海报很快成为标志,几乎人手一张。这张海报被挂到网上后,很多人自己下载,自己打印,然后带到现场。

  这让设计者莫拉莫感到“很给力”。莫拉莫后来在微博里说:“看着自己设计并制作的海报被传阅,被张贴,被纪念,感到很欣慰及感动。上海,这座城市珍爱每一个生命,每一个生命都微小却洪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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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吴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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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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