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警察粗暴抓捕50名华人"黑工"震惊海外华埠

　　“警察，开门！我数到三，开门！一！开门！二！开门！三……”随后，或是门上，或是墙上，就会出现一个大洞。当地时间11月29日凌晨4点左右，一贯以“作风强硬”而出名的俄罗斯联邦移民局莫斯科分局工作人员与莫斯科内务总局所属特警乘车抵达“十月革命四十周年”大街，对该街7号院集体宿舍楼进行突击检查，逮捕了50名没有合法证件的中国人。当时那个楼里有约400名中国人居住。当晚暴力执法照片曝光，引起海外华埠震惊。几位经历过或正经历“黑工”生活的华人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讲述了他们的苦与痛。

　　如果被抓，一辈子完了

　　讲述人：罗卫华，黑在俄罗斯13年

　　“怕警察，生活苦，工作累，难转白”，这是罗卫华与记者谈及黑工问题时的开场白，他用简断的12个字来描述埋藏心底的苦，“只有黑工才能读懂。”

　　罗卫华出身于温州一家农民家庭，期望生活改善的他选择了偷渡到俄罗斯。他找到蛇头，花光了所有积蓄，几经周折来到了这个他认为可以发财的国家，然而现实并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从入境后的那一刻起就躲警察，一直躲到现在，如果被警察抓，这辈子算完了。”罗卫华曾多次申请合法移民，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无法解决，“不能正名，还要继续躲下去。”

　　在怕被抓的同时，罗卫华还得多处奔波找工作。由于没有合法身份，他也被迫加入黑工的“部队”。“没有文化，语言沟通障碍，只能做最下等的工作。我扫过厕所、刷过盘子、送过外卖、当过苦力，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工作我都做过。”他表示，能有工作已经算不错了，弹尽粮绝时还要过饭。

　　“我们真的很难，之前一起出来的人很多都已经被抓，当时还有几个女的为了生存选择卖淫。”近日发生的特警暴力检查事件让罗卫华备感焦虑，“中国移民的形象严重受损，我们何时才能走上合法的移民之路？”

　　庆幸自己活到现在

　　讲述人：方同，曾黑在法国15年

　　“活着就好”一直用来形容经历生死苦难后侥幸逃生的人，而对于法国巴黎的方同来说，这种感慨他已发过不止一次。

　　与众多偷渡客一样，方同在上世纪80年代踏上了艰难的偷渡之路时差点丢了性命。“蛇头将我们40几个人安置在一个船舱中，一路摇摇晃晃，大家又吐又拉，臭气熏天，闷得死去活来。当时我有哮喘，上船后不久就休克昏死过去。幸亏同行的人中有人是民间中医，才把我救活过来，并一路加以照顾。”方同至今不能忘记当时的场景，但遗憾的是下船后至今，他一直未找到曾救助过他的中医。

　　到巴黎后，方同不停地找工作。语言不通，只能到中餐馆打杂，看人脸色工作，混口饭吃。好景不长，警察严查黑工，猫捉老鼠般的生活就此开始。

　　“没有身份只能转到地下黑工厂工作，环境差，工资迟迟不发，完不成指标还被打，这种炼狱生活无法形容。”而就在方同开始慢慢认命时，一次意外的差错差点让他丧命。

　　“当时在一家地下服装厂工作，不小心生产了几件残品，老板要罚款。那时已经几个月没发工钱，与老板吵了几句后我被辞退了。而就在当晚，我被几个小混混乱打了一顿。”方同本以为没大碍，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开始持续高烧，手脚无法动弹。在几个室友的帮助下，方同来到一家私人诊所检查，发现身上多处骨折并伴有伤口感染，如不及时治疗将造成残疾，甚至危及生命。在多方帮助下，方同进行了治疗，终逃过一劫。

　　回顾黑在法国的那些年，方同遭遇大大小小的困难无数，次次都让他身心俱伤。“一旦走上偷渡这条路就难以回头了。”如今，方同已取得了合法身份，并开创了自己的事业，成为企业老板，但“黑”在法国的这些年中经历的分分秒秒成为难以磨灭的记忆，将伴随他一生。

　　记者还从方同那了解到，法国巴黎仍然隐藏着数以万计的中国偷渡者，他们出没在当地各种低下行业，为荣誉或金钱，在艰难地谋生。

　　黑吃黑让我黑上加黑

　　讲述人：赵宝祥，黑在西班牙11年

　　西班牙的赵宝祥将自己的海外生活归纳为“黑吃黑让我黑上加黑”。曾几何时，西班牙被华人称为移民的天堂，赵宝祥当年也通过偷渡来寻找天堂，企图通过大赦获得合法身份，但世事难料，他黑到了现在。

　　“当时太天真，竟然相信蛇头承诺的代理找工作，没有考虑到工作的合法性。”赵宝祥在蛇头的介绍下到一家华人地下服装厂工作，警察的突袭才让他恍然大悟。“这家服装厂专门生产假冒品牌，并靠雇用黑工减少开支。”虽然侥幸逃脱，但赵宝祥的名字还是从老板提供的名单中暴露，他此后开始惊恐度日，查“黑”风声松点时才敢出门。

　　经受过一次被骗后，赵宝祥试图自己去找工作，但因语言不通等障碍还是不得不求助于华人劳工中介。“本以为华人中介会提供正当职业，但他们提供的工作中也存在一些违法行业。为了生存，我无路可走。”

　　赵宝祥被介绍到当地一家物流公司从事搬运工作，不久就发现这家公司从事的是非法走私，在一次装卸货物时，警察包围了整个货仓，赵宝祥也被带到了警局。由于警察将目标锁定在主要策划者，赵宝祥被无罪释放，但他的记录被警局登记。

　　随后赵宝祥辗转多个行业，勉强维持生活，几年后大赦之日到来，又因为此前的警方备案让他黑转白受阻。“移民局说我有违法记录，不符合大赦的标准，当时都要哭出来了。”在以后的几次大赦中，赵宝祥都因相同原因被拒。

　　“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不公平，而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年过半百的赵宝祥对合法身份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老婆和孩子已拿到合法身份，我还得慢慢等。”他对未来不敢奢望。(本报记者 彭卡 见习记者 刘浩)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