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许湧源摆着牌子,微缩着身子,在街头卖身救女。杨曦摄

　　他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平常靠捡垃圾维持生计,在人生最好的时光孑然一身。直到晚年,养女闯进他本已波澜不惊的平静生活。

　　他不顾生活的艰辛,义无反顾地送养女读书,生活再苦再累,这份坚持也从未间断。然而命运多舛,17岁的养女突发怪病,他辗转各地为女儿寻医,举债数万都未曾动摇过他的念头。这一次,他义无反顾地选择走上街头“卖身救女”……

　　一个花甲老人的坚持,告诉这个信仰缺失的浮躁社会———亲情原本可以如此朴素,甚至可以与血缘无关。

　　来之不易的家

　　花甲之年的许湧源,安静地坐在马路边。身旁,赫然立着一块红底黑字的“卖身救女”纸牌。

　　这个老人的意外举动,吸引了几个清洁工人的目光。他们从纸牌上知晓了大概———17岁的养女身患重病,全家欠医院1万余元,身上只剩下不到200元。眼前这个穿着灰色衬衣、白发稀疏、面容消瘦的老人,要“卖身救女”。

　　这是一个充满苦难、温情、坚持的现代亲情故事。

　　“我不会放弃,我还要她给我养老。”许湧源的理由充满决绝,也毫不掩饰他“养女防老”的现实逻辑。

　　他曾经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回城后,国营肥皂厂、玻璃厂都相继留下他的身影。工厂倒闭后,跑运输、打短工……当年的许湧源经历过形形色色的人生,唯一抱憾的,是没有一个家。

　　幼年失父、母亲改嫁,半生漂泊的许湧源,将“女儿”的到来视作是上天的恩赐。

　　1987年,许湧源从家乡福建来到汕头南墩,以捡废品为生。2002年,经人介绍,许湧源认识了许怡贞,两人决定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此时的许湧源,已经形单影只50多年。

　　没有酒席,没有婚纱,没有拍照,甚至没有结婚证,仅仅是在夏日的一天,许怡贞搬进了许湧源的家,意味着一个家庭的新生。所谓的“家”,只是月租50元的出租屋。

　　更让老许欣喜的是,许怡贞为他带来一个女儿———10岁的许慧玲。第一眼,老许就喜欢上了这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女儿。

　　然而,这个“女儿”和许怡贞也并没有血缘关系。在她刚出生还不到两个月大时,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在无人的小路边,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农村妇女许怡贞把她抱回家抚养。

　　虽然清贫,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老许格外珍惜。丈夫披星戴月地工作,妻子替人当保姆看孩子,曾经艰辛的苦难,在老许的言辞里,皆是甜蜜的回忆。

　　供女儿上学,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宁可自己再苦、再累,老许也要让小慧玲上学。

　　有时,小慧玲也会跟爸爸说,“我跟你去捡垃圾。”但总是被老许一口回绝:“你在上学,不能让你去,好好读书吧。”

　　病魔让幸福终结

　　14岁的慧玲站在阳光下,穿着橙色的上衣和牛仔裤,背着双手,扎着马尾,圆溜溜的眼睛,灵气十足。

　　“你瞧,患病前的女儿,如此活泼可爱。”照片背面,老许歪歪斜斜地写道。

　　病魔残酷。此时的慧玲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她依旧扎着马尾,但生病后只能穿蓝色条纹的病服,脸颊和手脚浮肿起来。多数时候,她沉默地低着头,垂下长长的睫毛,没有太多言语。

　　说话间,老许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三份病历、一张小学毕业证书、一张汕头市德华学校初中入学通知书。这张薄薄的粉色通知书,被老许小心翼翼收藏了两年———“如果没有生病,慧玲应该已经读初二了。”

　　慧玲的花季和这个新生的家庭短暂的幸福,在病魔面前戛然而止。

　　2007年,大年晚上,女儿慧玲晚上半夜起床要小便,却发现这个习以为常的动作此刻无比艰难。

　　“她起不来,使劲在床上哭,四肢没力。”老许回忆。此后,他带着女儿辗转去过汕头市中心医院、诏安县人民医院和漳州市医院,却一直无法确诊。

　　捡垃圾捡来的积蓄早已告罄。不得已,老许向家乡的亲戚朋友求助。亲戚们很难理解,老许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养女,搭上自己的后半生。他还向家乡的媒体求救,希望好心人能帮到他。

　　2009年2月15日,老许捏着凑来的4万元手术费,将女儿送进了广州军区总医院。因为症状复杂,慧玲从神经科转到血液科,又转到内分泌科和呼吸外科。最后,广州多家医院的专家进行会诊,判断其为“组织增生症X”。当医生们努力寻找慧玲的病因时,高昂的治疗费用,让一家人再次陷入窘境。

　　老许再次操起了老本行,在医院捡起了瓶瓶罐罐。但这对于治疗费用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马上我们要揭不开锅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慧玲,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无意中“好几次”看见父亲也“偷偷在哭”。（记者张鹏 实习生袁喆通讯员银春林）

　　医生说病情

　　维持现状至少要5万元

　　主任医师金文胜介绍说,许慧玲的病非常特殊。经广州市一流医学专家多学科会诊,推断许慧玲所患为“组织增生症X”。不巧的是,该病偏偏发生在颅内。“要明确病理活组织,必须开颅检查,这样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金文胜说。

　　令人欣慰的是,目前药物治疗已经取得了成效,病情得以部分控制,可以出院观察。但即便如此,如果要维持现状,仍然需要不断地到大医院回访,辅以大量的药物治疗,保守估计至少要5万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