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绝望之中总会有一丝侥幸。我幻想也许明天他就变好了,但第二天,无边的失望又袭来。
隔了一个星期,他在网吧玩到快早晨6点才回来。我在他床前站了半天,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结束吧!”
40分钟后我去开了煤气。在这之前,我把电闸和电话线都拔掉,我怕祸及邻居。开了煤气我就下楼了,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天不断放亮,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灵魂在什么地方。
这样走了6个小时,中间我不断有想回去的冲动,但又被“结束吧”的声音压制着。下午一点我回去的,临上楼时,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是扶着栏杆上去的。我在想:推开门我会看见什么?我是喊邻居,还是喊他爸爸?是去叫救护车,还是应该叫警察?是打110还是120?
心里很乱很乱。怕钥匙摩擦引起爆炸,我轻轻地转动钥匙打开门。门一推开,我伸头一看,他正坐在书桌旁边,房间的窗户开着……
我想大声呼喊:谁来救救我们的孩子……
曾想“谋杀”自己儿子的痛苦,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让我欲哭无泪,只感到无边的孤独和无助。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我下了最大的决心,必须把孩子从坏的环境“抢回来”。
2009年4月,我带着16岁的儿子离开安徽老家,慕名到山东省临沂市第四人民医院网戒中心,决心在一个新环境中帮助儿子戒除网瘾。在临沂网戒中心一个多月后,儿子有了明显好转。
在一次点评课上,我终于当众说出曾想“结束网瘾儿子生命”的经历。当时在场的儿子,惊讶地张大了嘴。有家长说,你不该说,万一孩子改不好,他肯定会恨你的。他要出现反复,你肯定没活路了。
我早就不想活了。我不想瞒着逐渐变好的儿子,说出来,我会轻松点。7年来,我一直处在恐惧、焦虑、忧郁中,压抑到了极点。此刻,我终于能说出心里话了。后来,我和儿子交流过这件事,儿子表示不恨我,妈妈是个负责任的人,就是不想养一个危害社会的人。
7年了!我赤手空拳跟“网游”争夺自己的孩子,感觉特别无力。太漫长,太累了!像我这样的家长很多,我们都在承受着网瘾的痛苦。我真想大声呼喊:谁来救救我们的孩子…… (“新华视点”记者王海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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