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李玉茹30年成眷属 办结婚手续羞涩到“老土”——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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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李玉茹30年成眷属 办结婚手续羞涩到“老土”

2010年07月27日 09:07 来源:文汇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余年近79岁,回顾数十年来,如柳如萍,随风尘土,对人对己,大半谬失。虽行将归去,终不肯死前仍不能随心所愿,澹泊而勇于面对丑恶言行进行沉默(不是无行动)的鞭挞。尤其是针对自己的矛盾,须更重的反省,利用暮年作此认真的言与文。 ——曹禺

  “有了她,我可以说出许多话,许多感情”

  1978年是李玉茹一生中又一个重要的年头,她与曹禺再次相遇。12月8日李玉茹去宾馆看望到上海的曹禺,“这时的曹禺一方面忙得如同陀螺一般,放不下他应该放下的工作,另一方面又由于放不下那些必须参加的社会活动、乃至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内心充满了矛盾、痛苦、悔恨。”李玉茹说,“文革”以及丧失爱妻方瑞令他得了严重的神经官能症,全靠安眠药度夜。安眠药害苦了他:可以在大会发言之际突然陷入沉睡,也在与人谈话之时神思恍惚。老朋友李济生(巴金之弟)说他“一副疲惫神态,令人为之心忧”。

  1978年与李玉茹在上海的见面点燃了曹禺内心的热情,30年前不被李玉茹母亲欢迎、只得在楼下等待这位女演员的景象,以及两人在兆丰公园(今中山公园)散步讨论戏曲女伶人生活的话题,都宛如发生在昨天一般。曹禺在沪的几天,他们俩一起谈天谈地,谈人生、谈痛苦,当然也谈幸福。曹禺回到北京以后,开始天天往上海写信、打电话。这是两人互赠的《如梦令》,曹禺写道:

  寄友人

  三十年前旧梦,今日又来相抚。

  瞬息又离别,谁知何日再睹?

  再睹,再睹,春风小楼独主。(言复兴中路1462弄3号玉茹独居小楼)1979年1月3日

  李玉茹的回应是:

  答友人

  三十年已逝矣,今日大地春回。

  喜意外重逢,暂离相会有期。

  有期,有期,小楼坐待生辉。1979年1月8日

  书信与电话的联系很快就受到了干扰,李玉茹于1979年春天带领上海京剧团赴欧洲演出4月。曹禺在6月6日写信给李玉茹女儿,谈了他目前的心情……

  我唯一的烦恼,就是感到腹中空空,知识太少。你妈妈以为我有点学问,你也认为我是个什么什么!其实都不是!我现在不知写什么!甚至于怕写不出什么来了!也许你妈妈会治我这种恐慌症、空虚病,但是妈妈那样远,她像是在什么行星上遨游,而我是一粒尘土黏在泥泞道路上。小如茹,我十分想念妈妈啊!有了她,我可以说出许多话,许多感情,而她又是多么能劝解、分析、解释。我只是怕她累病了!你看,又许久不见她一个字了!这怎么好啊!

  “相知才相思啊!”

  李玉茹非常明白曹禺对自己的眷恋,也欣赏他那喷薄如火山岩浆一般的激情。1979年12月7日,李玉茹和曹禺在北京市西城区革命委员会街道办事处办理了结婚手续。两个人都十分老派,羞涩到了“老土”的程度,看着其他年轻的成双结对的人,迟迟不好意思走进办公室的门槛。领取了证件以后,他们和曹禺的司机,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朋友史群吉在旁边的小馆子吃了一顿饭,作为庆贺,要了啤酒和一条鱼,这两样都是曹禺最爱,有妻子坐在身旁,有蒸鱼这一美味佳肴,曹禺手舞足蹈。李玉茹终于在56岁时圆了自己做妻子的梦,完全和想象中的一样,简单却温馨。

  没有等蜜月结束,李玉茹就回上海工作了,这一段时间里,曹禺经常到上海来,甚至作为家属与她一起出发到外地去巡回演出。曹禺对自己的新头衔感到极大的满意,坐在观众席里,他既看台上妻子的表演,更加欣赏台下观众的投入,看戏的人给予妻子的鼓掌、叫好,让他兴奋不已。两人在温州和雁荡山开心的日子,常常使李玉茹笑得合不拢嘴。然而,曹禺不是个大闲人,北京需要他。因此夫妻两人聚少分多。

  在整理李玉茹遗物时,发现了不少曹禺墨笔录下的赠玉茹的唐诗宋词,很多写于1984年6月间。这段时间,正是李玉茹在上海战高温,排练她新写的剧本《青丝恨》。

  1984年6月14日曹禺抄寄的是杜甫《天末怀李白》——“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的诗,杜、李两人的友情令他想起自己的志向,无比痛苦,在诗歌的旁边,他写道:

  多年谋写唐代诗人李白或杜甫。然才识不足,即写一短剧,仍怯于动笔。至今不见诸纸上。孤寂中以告玉茹。

  同年6月17日曹禺抄录了杜甫的《旅夜书怀》——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并写下:

  十七日晨起,天大晴,闻上海今夏多雨,或有台风数次,不知确否?不觉小楼中,人将如何也?寄玉茹

  恐怕妻子看不清自己的草书,在一些变体的墨笔字旁边,曹禺工整地写下了楷书字,并且标明该诗出自他们两人共持的唐诗一书中的哪一页。自从结婚以后,买书往往是同书两册,京沪各一本。这一时期抄录的唐诗宋词中,往往包括曹禺的点评与感想。

  长相思是痛苦的,然而毕竟可以把自己心底的话,可能是从来不肯、也不敢对人说的话,以及瞬息闪过的念头向自己的那一半和盘托出,这又是最最幸福的。相知才相思啊。

  6月底,曹禺兴致而至,写了一首打油诗,送给妻子:

  六月将近七月来,

  荷花开满玉心开。

  梦断江南风光好,

  伴月偕影共徘徊。

  在京友人问:“你的影子呢?”我常说:“我的影子长得很,在上海。”六月三十日午睡不成,竟作打油诗。寄玉茹

  玉茹给老伴的回信中说:

  我的亲人,我每天给你写信,不知怎的,你总不能按时收到我的信。我每天清晨上班,都是自己投入信箱,何以迟迟收不到?这真是怪事。难道邮递人捉弄我们么?(不会的,不过说句笑话而已。)

  写着写着,李玉茹又想到了家务:

  小楼的吊灯,我们一定换一只。我也觉得它太大了,房间小,这个吊灯很不协调。等你来,我们选择一个换掉它。这个台灯,我们买得很好。我看照片,你把它放在卧室里,确实很实用。

  我虽忙,但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你。晚安!早点回上海来吧!(写于1984年6月21日晚)

  真是长相思啊!似乎南方人说的“牵记”二字更加形象、准确地描摹出他俩的心情。上海的一点一滴,都牵着北京老伴的魂。

  排练《青丝恨》后期,曹禺终于再次逃离北京(初期也在沪),来到上海妻子身边,天天跟着去排练场,拿出钱来给演员买巧克力和补品吃。正式演出前,李玉茹感到压力很大,抽烟很多,丈夫逼她戒烟,妻子努力配合,还是非常困难做到。一天早起,曹禺出去散步前,他给妻子留下便条一张:

  茹,

  你戒烟到了一个险关!!!切要把住,如在瀑布之巅,不立刻紧留一步,回到岸上,便一落千丈,粉身于碎石之上,追悔无及。万不可再动念头,一动心,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家宝

  即晨一九八四.十·十二

  (我出去散步,略迟归来,切勿寻我。我十分小心,故意不持手杖,放心!)

  “我盼他来入梦,但他一直没有来”

  1988年,晴天霹雳,曹禺被诊断为肾功能衰退,住进北京医院。医生和李玉茹谈话时一脸严肃,李玉茹二话没说,陪着老伴住进了医院,在一张钢丝小床上,一睡就是几年。人后,她哭得死去活来,当着老伴的面,却显得信心百倍,鼓励老伴跟她一起往前走。

  在李玉茹的悉心照料下,9月3日曹禺78足岁生日的前三周,他审视和剖析自己,写下了这首诗和几句话:

  破晓梦醒将去身,

  惊闻寥落荒鸡鸣。

  往事如水任流去,

  忍堪重踏亡羊尘。

  余年近79岁,回顾数十年来,如柳如萍,随风尘土,对人对己,大半谬失。怨天尤人乃庸人心理。虽行将归去,终不肯死前仍不能随心所愿,澹泊而勇于面对丑恶言行进行沉默(不是无行动)的鞭挞。尤其是针对自己的矛盾,须更重的反省,利用暮年作此认真的言与文,歧路亡羊,杨子长嗟,然回头是岸,大彻大悟,独可为。

  何等有价值的自我剖白!李玉茹觉得他这种自我剖析像个勇士,她说:“我为他骄傲,这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能拿起手术刀对准自己长疮的痛处狠戳的,我崇敬他,更爱他了。”

  1996年12月13日,曹禺去世,“于凌晨3:55分悄然离我走了……家宝今天独自一人睡在北京医院太平间了,我不能陪他了,好人家宝,我舍不得你。”

  孤单单、空荡荡!“无休歇的思念与悲伤伴随着我这个年逾七旬的老人;往日的焦虑、担心、奔忙,赶赶落落计算着时间过活的我,一下子变成了一只停了摆的钟,泄了气的皮球,瘪瘪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切如昨,只是他去了,家里陈设一如既往,处处留着老伴的印迹。他不在了,他不再回这个家了。我盼他来入梦,但他一直没有来。”李玉茹仍然在长相思,然而却再也没有欢聚的指望了。

  中央戏剧学院原院长徐晓钟,在李玉茹追思会的书面发言中这样来描写李玉茹那一刻的苦与痛:

  1996年12月13日凌晨,中国文学艺术界经历着一个痛苦的时刻:曹禺老师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永远不能忘记:当医生最终宣布救治无效时,玉茹老师紧紧地偎依着曹禺老师的脸颊不肯站起,哭泣着不停地呼喊着曹禺老师。……这使我回想到十多年来玉茹老师对曹禺老师心贴心的相伴、服侍与照顾,心中无尽的感谢她,尊敬她!

  李玉茹对于曹禺的深深思念,投放进了为老伴编书的工作之中。从曹禺去世一直到2000年底,《没有说完的话》终于出版了,李玉茹在扉页上给孩子们写下了这么几句话,大意是:

  这是妈妈花了大心血出的一本集子,也是妈妈做成了一件以前我不会做的事情。我尽量忠实地再现爸爸真实情感,还原他本来面目,让人们更多一些了解曹禺其人。

  摘自《晶莹透亮的玉——李玉茹》李如茹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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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蒲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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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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