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莱坞“消化”好莱坞的意义

　　很少看印度电影的观众，大概也能信口说出印度电影的几个明确特征：载歌载舞、浪漫爱情、温暖励志。接下来，你看了几十部宝莱坞电影，发现它的确是载歌载舞、浪漫爱情、温暖励志，无非有些比重上的变化。

　　宝莱坞原本是好莱坞的门生。在宝莱坞电影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来自好莱坞的影响，惊悚片、史诗片、动作片……好莱坞有什么类型，宝莱坞就移植什么类型。这种近乎耍赖的学习方式，一度引得好莱坞大为震怒。好莱坞在试图进军印度电影市场时，可能没有料到，不仅没能分得一杯羹，自己居然被堂而皇之地“偷师”并改造得面目全非。如今，好莱坞却不得不服气，甚至转过来拜其为师，到印度学习本土化。在《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风光地夺得奥斯卡大奖后，美国梦工厂动画近日宣布将投拍一部宝莱坞风格的音乐动画片《宝莱坞之猴》，迪斯尼印度分公司则计划在宝莱坞拍摄4部动作电影，20世纪福克斯电影等公司表示有兴趣与印度电影人合作生产或发行印度电影。好莱坞向宝莱坞示好的背后，其实是印度本土文化的胜利——好莱坞要想挤入印度电影市场，就必须理解和尊重印度的文化。

　　宝莱坞对于好莱坞模式的本土化融合可谓相当成功。事实上，印度政府对好莱坞电影并无严苛的遏制政策，然而好莱坞就是不如宝莱坞受印度观众的欢迎。这是因为，某个类型的好莱坞电影到了宝莱坞的流水线上，马上变得比原来的更加通俗、更加梦幻。一个个印度本国明星打造出了印度人自己的富贵梦、浪漫梦、英雄梦，而这种“造梦”模式本是好莱坞的全球票房利器。与此同时，奢华的道具、昂贵的舞台等烧钱元素对宝莱坞来说却不是必需的，乡土风情、传统民俗与不可或缺的印度歌舞，足以将任何好莱坞类型片化为印度光影。概言之，印度电影人能将任何美国主旋律的东西一一消化，从而奏响印度化的旋律。

　　这或许与印度的主流观众来自农村、相对封闭有直接关系。那些被好莱坞视为低端消费者、却被宝莱坞奉为座上宾的大量观众，不在乎电影是否粗制滥造，是否缺乏内涵，简单、单纯的爱情交织、生离死别，对他们来说就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所以，人们在批评印度电影人不思进取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在为印度人民拍摄电影。而群众则给予印度电影人以实实在在的回馈——印度电影的票价在农村仅为15至20卢比之间，大城市也就是60卢比左右，但庞大的观众基数令印度2010年度的票房轻松突破22亿美元，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2012年，这个数字有望增加30%。

　　宝莱坞大部分电影立足本土，在思想内涵与表达方式上坚持自身的文化特点，不过其电影人在拍摄技术、叙事技巧等多方面正不断与好莱坞靠近。就整个电影工业来说，他们并不缺少国际视野。从商业推广的角度看，宝莱坞甚至是第三世界国家电影业最为成功的榜样。现在的宝莱坞，不仅将自己的脉络伸向南亚之外的世界多地，还令印度的歌舞文化大行其道：印度电影在南亚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巴基斯坦、阿富汗和孟加拉国在相当程度上依赖宝莱坞电影。针对这些国家观众传统观念较强的特点，宝莱坞在电影制作上坚持了印度电影融柔情歌舞于一体，以喜剧结尾的特色，着重突出对伦理道德和家庭观念的歌颂，使得宝莱坞在这些地方的受欢迎程度远远高于好莱坞。之后，沿着过去亚历山大从欧洲到亚非的征程，印度电影走出了一个逆向之旅。在广大海湾国家，还有非洲的摩洛哥、尼日利亚、南非，每年都有相当数量的印度电影被引进。在这些地方，印度电影的传播不需要投入大量经费，印度文化的多元性、种族的丰富性，让几乎所有群体都能在印度电影中找到可亲近的内容。在走向欧美方面，印度曾是英国殖民地的历史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在城市化程度较高、教育层次相对较高的地区，都有大量熟练掌握英语的印度人，他们或许对本国的现实环境有着诸多不满意，却始终热爱印度电影，构成了异域的消费基础，使宝莱坞更容易打开这些国家的市场。

　　宝莱坞对好莱坞模式的“消化”，显示出坚持本土文化的巨大意义。在电影产业全球化的当下，许多国家的电影正在失去自己的特色，变成与好莱坞相似的大制作电影试验田。宝莱坞的独树一帜告诉人们，让独具特色的本土电影尽快占据本国市场，在国内形成牢固的消费群体基础后，“以我为主”地对外来优秀电影模式进行消化、吸收，进而再考虑向海外市场发展，不失为一条稳妥的路线。

　　重 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