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称书画拍卖脱离艺术本质：不付款行径低劣

　　毛进睿 （广州）

　　目前文物拍卖市场国内买家成功竞拍却不付款的行为已经成为一大痼疾。其中最著名的当属2009年2月在法国巴黎以3149万欧元拍下圆明园兽首中鼠首兔首铜像却放言“作为一个中国人，在这种时刻都应该站出来，我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发出我们的声音。但是，这个款我不能付”的厦门商人蔡铭超。他用这种放弃保证金、被拍卖行列入黑名单甚至可能面临刑事制裁和民事处罚的方式做出的爱国举动得到了许多国人的褒扬，他的行为还被作为材料写进当年江西省高考作文题，成为被更广泛议论的话题。今年年末演员成龙主创的功夫片《十二生肖》将再一次用光影效果演绎抢救海外文物的故事，从其预告中飞檐走壁、贴身肉搏的盗宝夺宝片段结合成龙一贯迎合主旋律的作风来看，其中散发的爱国气息与蔡铭超并无二致。

　　相比之下，《松柏高立图》的竞拍买家不付款的行为性质单纯很多，议论起来容易得出结论——这是一种违反法律法规、违背商业诚信的低劣行径。当然，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有的人会用一种似曾相识的流氓口吻说，《松柏高立图》不是1945年齐白石给蒋介石祝寿的作品吗？蒋介石作为历史书中的国民党反动派，剥削民脂民膏，他得到这幅画本来就是不道义的，作为一个爱国的进步人士，在这种时刻都应该站出来，尽到自己的责任，发出我们的声音，但是，这个款不能付。付了就是丧权辱国，就是继续纵容反动派的后代及孝子贤孙贪赃敛财。

　　爱国主义是流氓无产者手上最后一张王牌。这些有能力参与竞拍的新贵，身上挥之不去的仍是流氓无产者的习气。书画拍卖市场被政治因素裹挟炒作的现状终会导致它由浮夸喧嚣走向寸步难行。从兽首到《松柏高立图》，从李可染的《万山红遍》到崔如琢的《盛世荷风》，无不是典型的例子。兽首的工艺本不罕见，实际价值不过在数十万人民币左右；齐白石今天可以给蒋介石祝寿，明天也可以给毛主席刻印；李与齐一样是过来人；崔的谄媚和俗陋则毫不足道。在真正的雅士心中，这种依附权势的所谓艺术家不过是帮闲弄臣倡优者流，其画作也充满了对于权势的献媚和对金钱的渴求，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小人之气。这些无笔墨无人格的作品能够拍出天价本身就是当代中国特殊语境下的怪现状，而过去在民国昂贵于书画的金石拓本如今却相对廉价，足见拍卖市场受时风影响，有低俗化甚至恶俗化的趋向。

　　中国的传统是文以人传，书画也是如此。蔡京因弄权误国，其书名被从宋四家中剔除，而代之以蔡襄。董其昌因个人品行不佳，其书画也令人有丹崖重滓、薜荔再辱之感慨。一个画家，应该像王维那样有一定的宗教情怀，甘于绳床药灶，甘于青灯古佛，使自己的艺术品依附于神圣的所在，这神圣的所在是宗教是文化，是艺术本身，独独不是世俗的权力与名利。一个画家应该有饿着肚子卖不出画也要继续拿起画笔的痴迷，如果像现在争相报考美院的青年人那样，一走上这条道路想着的便是功成名就，那么这样的艺术理想实在是很可耻的。对于这种艺术的竞相炒作，是当今书画拍卖中最为根本的膏肓之病，其余的问题都是这个主要原因下连带产生的。试想一下，如果收藏书画不是出于对艺术家人格的认同，而是盲目地跟随经济价值和政治光环，这样的藏家不讲诚信又有什么让人意外的呢？

　　总而言之，从文化决定论的角度来看，精神层面上到不了，徒然是腰缠万贯，也不过是拍卖场上的过客，成不了真正的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