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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同性恋小说《孽子》将改编为舞台剧

2013年07月31日 14:27 来源:晶报 参与互动(0)

  编者按

  白先勇小说《孽子》出版迄今30年,是经典的同性恋小说。这部小说将被改编为舞台剧,在2014年台湾国际文化节上演。日前,白先勇再以作者身份细谈文本——75岁的他接受了台湾作家孙梓评的访问,谈《孽子》的创作,谈此书出版后的反响以及舞台剧的改编等。由孙梓评撰写的访谈原文刊载于7月号的台湾《联合文学》杂志,受篇幅限制,本文略有删节。

  作家应该写出人性、人情

  Q.写作《孽子》前,您已完成多本精采短篇小说,仿佛做足暖身,毕其功于《孽子》一役;作为台湾同性恋文学先声,您曾于其它作品获得启发,作为书写《孽子》的养分吗?

  A.其实《现代文学》第一期,我便写了《月梦》,一篇寓言式的“同志”小说。当时大家对这类题材可说完全是禁忌与陌生的。可见,我早就想要写一本关于“同性恋”的小说。有一点很要紧,我想写的,是关于同性恋的“人”。同性恋也是人,只是性倾向不同。我因为对这题目关注,持续思考,也读很多书。那时我的结论是:同性恋不分时间空间,不分种族、宗教、阶梯、文化语言等任何隔阂,是存在于人性中的事实与现实。

  当年对同性恋还存在各种禁忌,宗教上除了佛教宽容些,政治上比如纳粹国家,同性恋都被视为神经病看待。在弗罗伊德以前,同性恋被看作心理变态或精神差异,很重要的转折是一封弗罗伊德写于1935年的信,有位美国母亲,她的儿子是同性恋,想寻求治疗,弗罗伊德于是回信安慰那个母亲:“同性恋固然没有任何优越性,但也不是一种耻辱。它不是邪恶,不是道德的沦丧,亦不能划归为一种疾病。”

  大概是1973年,美国精神医学学会把同性恋从精神疾病的诊断列表中去除,那亦是很大的关键。直到现在,已有14个国家承认同性恋婚姻。

  不过我那时候纯粹是直觉的,认为同性恋是天生俱来的,从古到今存在的。我作为一个作家,应该写出人性、人情,尽管有些人更在乎社会变动或其它主题,对我来说,探讨人性与人情,是最重要的题目,几乎我所有小说都围绕这两个主题。既然同性恋是人性的一部分,把它当成病去医治,也从没有成功的例子,就应该写、可以写。

  我写《孽子》,也非狭窄地只讲同性恋的人,当时的社会背景,台湾的历史现象、架构,是另外的一大主题。两者结合起来,才是《孽子》想表现的。

  我后来算了算,清朝《品花宝鉴》后,就没有什么专写同性恋的文学,如果《孽子》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大概就是它是相隔一百多年后的第一本吧。虽然那时候并没意识到这些,只觉得应该写。作家最重要的,便是写出心中的信仰。

  写“孽子”重返“人子”的挣扎过程

  Q.既然当时同性恋题材属于禁忌,发表后,是否遭受各种不同声音?

  A.满好玩的,这本书也可说是对台湾社会禁忌的一个试金石。在别的地方,也许它会引起很大争议,但那时候的台湾,却表现得意外宽容。开头满久,都是一片沉默。一句话都没有。我在想,写这书时,《台北人》已经出版。大家大概没想到,我写完《台北人》,迸出这样一本书来。也许有点措手不及,或是不知道怎么评论?毕竟当时对于“同志”的论述还很薄弱,西方的理论也还没有进来,本土或中国文学的论述,也无以依附。有一两个写专栏的,从“道德”上出发,表示同性恋是病态、应该去看医生等比较肤浅的反应,其余皆无。现在来看,大概有些原因:因为我写这本书是满严肃的,哪怕写出来是带点喜剧性的作品,我的写作态度都是严肃的,不轻佻。此书也非为同性恋请命,只是试图写一种社会现象与人性,写这群孩子在青少年成长过程的痛苦挣扎。青少年本来就辛苦,同性恋的孩子是更加的辛苦,也包括有社会现实在里面。因此,评论者应该也觉得它是严肃文学,很难全盘否定它。或许它亦有些什么打动了人心,因此,温暖的响应也是有的,有些人来信说这个书写出了他们心中的感触。后来的回响当然就渐渐的更多了。

  Q.您如何定义书名里的“孽”字?您何以决定以公园暗处的青春男妓们,作为主人翁?是因为这样,可以最有效带出他们作为同性恋,与家国的冲突、与父辈之间微妙的眷恋与纠葛?

  A.有人说我《台北人》写了孤臣,后面接着写《孽子》,“孤臣孽子,其心也危!”倒也串了起来。当然这题目有它的反讽意义,因为是社会把他们看成“孽子”,他们不符合社会认可的价值,被家里逐了出去;但他们也是人,因此整本书也写他们如何重返“人子”的挣扎过程。也许失败了,但他们心中有那种渴望:被社会、被家庭重新接受。小说最后,我安排了一场傅老爷子的葬礼,让年轻的孩子为他扶灵,就是期望透过这个“仪式”恢复他们人子的身份。当然不一定成功,毕竟最后阿青还是回不了家——虽然他的命运是开放的。

  Q.那个场景,也是小说作者对小说人物所给予的救赎吗?

  A.可能吧。当然写的时候不会这么想,这么想就写不出来了。现在回头去看,不只是书中这些孩子,书里的父亲,因为把小孩赶走了,他们身上也带了罪孽,唯有父子之间真的和解了,那样的罪孽才能解除。因此那个场景不是单方面的,也可以说是替傅老爷子解除他赶走儿子、使儿子死掉,他心里未曾愈合的伤口。

  同时也是一本“寻父记”

  Q.《孽子》里有许多饮食场面。男孩们都有活泼旺盛的食欲,相对的,除了龙子与阿凤的传奇,或傅卫与充员兵,却很少看见他们的性欲(虽然有大量性交易),或爱欲。李青毋宁眷恋着死去的弟弟,小玉狂热寻找着不存在的父亲,吴敏爱上一间舒适的浴室,老鼠的安全感来自他的百宝箱——是因为在贫穷的年代,物欲与温饱凌驾于性欲之上?或是您有意的修剪?

  A.这些男孩子身体上的欲望,我想这本书不需要写。我从来都没有避讳。但如果细写出肉体上的事,就成了另外一本书了。像龙凤血恋,也可以写他们做爱做到翻过

  去,但不需要,重点是他们之间强烈的情感,当爱情到了那种地步,我想已经超出肉体了吧。举个例,像艾米莉·布朗特(Emily Bronte)的《咆哮山庄》,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的生死恋,没有讲什么肉体的事,却可能是我看的英国文学里最热烈的一段爱情。又好比中国最了不得的一本小说是《金瓶梅》,把肉体的现实写得那么淋漓尽致,那么不留情,那个小说需要如此。我当然也可以写一个同性恋者,他肉体的放荡有多么厉害,但那是另一本小说了。

  至于书中的男孩们何以这样拼命吃东西,那大概即是一种情感的缺乏,尤其当家庭的爱失去之后,生理上便有了这样的转移。

  另一方面来说,这小说有一个很大的主题,即它是一本“寻父记”。小玉在找他的爸爸,甚至跑到日本去找,那些人看似他的恩客或“干爹”,但小玉也从他们身上找到一种父亲的照顾。吴敏也是如此,他自己的父亲在牢里,是不称职的爸爸,张先生至少给了他一个家。亦即,家的渴望对他们来说,是更重要的。像李青也是家庭破碎,他唯一的寄托是他的弟弟。所以,他们都把自己对于家的渴望,移转为如何在同性恋的世界里,重建一个家庭:没有血缘的父子、兄弟。

  好像是张小虹曾经说,我这本书是一个“酷儿家庭”,也有道理的。同性恋的世界,恋人组成另类的“家”,所以同性恋才拼命争取婚姻合法、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这应也是缘于对家的基本渴望,亦是“同志”运动最大的动力。

  Q.学者纪大伟说:“‘到底是在写青春美,还是在写同性恋?’这种暧昧的态度是白先勇作品中的主要特色之一。”又或者,《孽子》既要写青春崇拜,又要借着这些年长男人们,侧写青春的不可恃?

  A.两者都有。不光是同性恋,异性恋对于青春也是狂恋、崇拜的吧。像有些步入中年的男子,对少女的情愫,也是一样的。人类对青春啊,美啊,天真啊,都难以例外。托玛斯·曼的《威尼斯之死》,就是这类主题的经典之作。青春当然美啰,但应该是指更形而上的部分。毕竟年轻不一定美,也有很多年轻人很讨人厌……另一方面,如此迷恋逝去的青春,大概也牵涉到佛家的一些道理,比方:人生无常。

  改编舞台剧 由曹瑞原导演

  Q.《孽子》在书写同性恋的黑夜世界与父子情感的拉锯之外,许多篇幅流溢对社会底层人物的哀悯。但舞台剧的种种限制,势必无法全数转译长篇小说中的种种细节。如果由您亲自操刀编剧,书中哪一场景是您会特别重视处理的?

  A.因为我写了《台北人》,有些人认定我就只关注“上层社会”。还有人说我一定不可能写三重(《孽子》里的小玉就住三重)。其实我宪兵训练时在三重住过,还跑去看那里的大腿舞!按理说,小说家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并且,作为一个作家,各种阶层的人我都感兴趣,最终的结论是:人的问题都一样,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孽子》重要的场景有好几个:阿青去探望他妈妈的戏,还有龙子跟傅老爷子谈心的那一段也是要紧的。

  Q.若不论任何实际限制,您也演出其中一角的话,哪一个角色会是您最感兴趣的?

  A.我年纪大了,我演傅老爷子吧!(白老师大笑起来。我们不死心追问:别管年纪呢?)若不考虑年纪,我满偏心龙子这个角色,我喜欢他对爱情那种苦苦追寻,一往情深。

  Q.曹瑞原导演表示,关于将改编的《孽子》舞台剧,“白老师是掌舵者,我游移了,他就把我抓回来。”您除了原著作者身份之外,还将参与哪些部分?

  A.因为受了教训,这一次我只给意见。反正大家改编小说都是二度创作,要忠于原著是不可能的。那也应该,因为舞台剧语言跟小说语言是两回事。这个戏满多艺术家参加,也郑重其事地做。因为它将在2014年台湾国际艺术节上演。曹导的担子满重的,毕竟他拍电视剧那么成功。当然他对《孽子》的认知是很透了。选角和歌曲都由他们弄,会有很好听的歌喔。因为加入了歌舞,该唱就唱,该跳就跳,该演戏就演戏,我想是满自由的,会有一种开放的形式出来。

  Q.可以透露下一个写作计划吗?

  A.你慢慢等吧!我不会放弃的。前一阵子忙着写《父亲与民国》,也弄昆曲弄得……但封箱了,封箱了!最重要的还是我的志业:写作。

  内容简介

  这是一本经典的同性恋小说。

  因为与实验室管理员发生暧昧行为,阿青被学校开除了。一直盼着他能考进军校的父亲,一怒之下把他逐出家门。这少年打着赤脚,拼命地奔跑,跑出家门、跑出巷口,终于跑进了莲花池边那个隐秘的王国……

  小说聚焦台北新公园里的一群同性恋少年,细腻描述了他们被社会、家庭、亲人抛弃的痛苦经历和曲折的心路历程。故事以这群下层同性恋者的生活为主,旁及隐身于各行各业的同性恋者,一段段同性恋曲,反映同性恋者族群被家庭、学校、社会放逐的边缘处境,呈现同性恋者身体、心灵双重流亡的困境;刻画几个主要角色在充满喧嚣、同情、怜悯、无助的环境里,如何在生存、欲望和悔恨中挣扎摆荡。

【编辑:刘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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