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期俄罗斯飞行员曾在中国参加13场空战

　　上世纪30年代，尼古拉和妻子拍摄的飞行员装纪念照，当年很流行拍摄这样的照片 　　　　“一条巨龙毁灭，坠落山崖，天空黑云密布，你却熠熠生辉。我的兄弟，即将回到祖国，在回到莫斯科前一天，却成为最后一场记忆。”1967年2月17日，俄罗斯诗人、作家巴维尔·日列兹诺夫在报纸上发表了这首诗，寄托对马特维耶夫·尼古拉·比特洛维奇(下简称“尼古拉”)的思念。他们是幼年时在儿童院一起成长的伙伴。

　　诗中对尼古拉回国前夕殒落于异乡的遗憾，也是家人的最大伤感。

　　准备送给未谋面的儿子一副飞行员防护眼镜

　　激战中迫降农田，在村民家养伤一星期

　　1938年3月，又一批苏联空军志愿者启程前往中国战场完成国际主义任务，参加任务的尼古拉还来不及见到快要出生的儿子。

　　半年后，尼古拉与战友们完成援华任务，受命赶在十月革命纪念日(11月7日)前回国，参加在首都莫斯科举行的大型纪念活动。他心里有另一个期待：赶紧回家见一见已半岁左右的儿子。临行前，他向战友瓦西里展示了送给儿子的礼物——一副飞行员的防护眼镜。

　　不料，这趟归国之旅成了尼古拉的最后一程。空难中幸存的战友瓦西里大哭一场，将尼古拉未能亲自带回的礼物装在行囊中，送到了他的家乡。

　　当父亲马特维耶夫·阿里别尔特·尼古拉耶夫因癌症去世后，这副飞行员眼镜由安德烈收藏继承。75年过去，已无法辨清这是否曾是祖父佩戴的飞行眼镜，白色铝制的镜盒依然锃亮。

　　在俄罗斯联邦出版的历史记载《纪念》中，尼古拉死亡的日期，居然是两个备选日期，1938年11月2日或10月19日。不过，安德烈认为这两个日期都不准确。

　　尼古拉牺牲两年后，家人才收到来自国防部的阵亡通知书。这张早已泛黄的硬纸证明，分为两个部分，左边部分是发放通知书时间，是手写的1940年的日期以及档案编号；右边部分则用印刷体打印着：马特维耶夫·尼古拉·比特洛维奇在前往中国完成特定任务时牺牲，当时服役于第57航空大队。

　　从爷爷的战友瓦西里处，家人提早知道了尼古拉的下落——他牺牲在了中国的兰州。

　　安德烈告诉记者，这应是爷爷的第二次“死亡通知”。

　　瓦西里详细讲述过尼古拉的战斗经历。他1938年4月左右抵达中国，赶上了中日空战的激烈时期。最激烈的是“4·29”空战和“5·31”空战，他打下了3架日本战机。但大约在5月，他在武汉上空被敌机击中，脸和胳膊受重伤，只得紧急迫降在农田中。

　　当时空军联络并无无线电，在空中配合的战斗小组间，只能靠摇飞机翅膀来示意。尼古拉与部队失去了联系。带着“志愿者身份证”的他，被当地村民所救，养了一个星期的伤。

　　苏联空军支援队无从知晓他的下落，“只能开始准备为其办个简单的葬礼”。他的飞机编制被分给了另一位战士，归来后，受过伤的他也并不适合再去开飞机。由此，这名技艺超群的飞行员变成了飞行教官，在基地培养年轻的飞行员。

　　爷爷上了战场，奶奶与“太太团”活动丰富

　　1938年左右，从军事基地小城柳别尔齐离开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越来越多。终于在3月的某一天，尼古拉与妻子也面临告别。此时，距离他们第二个孩子出生仅有2个月。

　　妻子也逐渐意识到，也许丈夫和战友们正在进行一项特别的任务。她开始搜集所有的照片和报道资料，希望将来能够向孩子们讲述父亲的伟大事业。

　　她整理丈夫尼古拉所有的照片，从出生到离家；她向其他离家参战的军人家属搜集照片；她甚至详细记录军事小城中家属们的所有活动。

　　她自制了一本黑色封皮的照片册，足足有40余页，每一张照片下都有她的笔迹，详细记下当年的场景。这是她留给安德烈最好的家族回忆。安德烈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奶奶常常抱着他，对照着照片下手写的说明，一张张给他讲当年军营里的故事。

　　“虽然爷爷上了战场，但奶奶那时生活得并不孤单”，安德烈说，奶奶与“太太团”的活动非常丰富。丈夫们离家上了战场，大家总是互相支持。他向记者展示的一张黑白照片中，她们笑得十分灿烂，都留着当年时兴的齐耳短发，身着整齐的白色运动装，正在排练舞蹈。

　　另一张照片在冬季时拍摄，冰天雪地里，她们穿着厚厚的裘皮大衣，站在前排的是6岁的叶甫盖尼——烈士康斯坦丁之子。两家人从那个时候结成的友谊至今未减，今天，80岁的叶甫盖尼和40岁的安德烈也不时聚在一起，交换最新获得的资料，延续着父辈的情谊。

　　安德烈还向记者展示了奶奶最喜欢的一张合影——两位身着整齐飞行员服装的女战士。“左边的这位是奶奶，她特意去借了一套飞行员服装，头上还戴着飞行防护眼镜。这样的照片在当时是最时髦的”。

　　曾获得一枚中国勋章，却不见踪影

　　离家执行特殊任务的尼古拉曾托战友带回几封信，关心妻子的身体，却只字未提在中国的战斗，更没有一张在外的照片。于是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在1938年春天戛然而止。

　　在这场曾经秘密的战争中，虽然会给英雄们授勋，却不会写明具体的原因，他们也不是国人心中的卫国战士。

　　在异国他乡捐躯的爷爷是不是也是保卫国家的英雄呢？“奶奶前后向国防部写了8封信，询问爷爷所有的情况”，安德烈按照时间顺序珍藏着这些信件。从国防部的回信中，家人确认了尼古拉在中国战场上为国家做出的牺牲，“爷爷曾经在中国参加了13场空战”。

　　“奶奶当年向国防部核实的情况中，多次提到爷爷在中国获得的表彰和一枚中国勋章”，可惜，安德烈从未见过这枚勋章，也许早在1941年兵荒马乱的战争中遗失。(胡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