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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个为什么》与一个国家的国民塑造

2013年10月29日 10:05 来源:长江日报 参与互动(0)

  见习记者郑汝可

  “爱提问,不爱死记硬背,爱山川湖海,也爱猴子青蛙,我爱科学,我回答你最好奇的,我不是山寨,我是第六版《十万个为什么》。”

  不久前,《十万个为什么》(下文简称“十万”)精装本发布,定价高达980元,引发关注。据悉,平装本预计明年上半年出版,内容和精装本一样。出版方还会出一些面向西部地区的普及本,以及零散的分册。

  从1961年到2013年,6个版本的《十万》累计发行超过1亿册。它是国内第一套普及版的百科全书,也是国内最畅销的科普读物,被誉为“科学家启蒙读物”。

  《十万》出版这52年来,中国历经跌宕起伏,走过坎坷道路。在不同历史阶段,一个国家如何定义和看待科学,如何面对时代风云与科学精神的碰撞,又是如何通过普及科学知识,来建立和塑造国民的科学观念以及现代观念?某种意义上,《十万》的编撰与出版史,是一个观察的窗口。

  小孩子问出最前沿问题

  院士也不能提供标准答案

  在征集孩子们关心的问题过程中,一些变化也让编辑们吃惊。

  第一版征集来的问题,主要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比如“天为什么下雨”、“墨水滴到水里为什么会散开”、“饺子熟了为什么会浮起来”等。

  洪星范说,现在的孩子,兴趣和知识面发生了很大变化,新问题层出不穷。1999年的时候,有小读者问“什么是DVD”,现在孩子们对3D打印更感兴趣:3D打印能不能打印出飞机,打印出来的飞机能不能飞……

  在第六版的编辑过程中,编辑部从2011年4月到2012年5月,收集到来自孩子们的3万多个问题。被问频率最高的问题,是“2012年是世界末日吗”,其次还有“地球毁灭了,我们应该去哪里”、“人失忆时的记忆到哪里去了”。

  为了回答这些“古怪精灵”的问题,第六版《十万》请来了百余位两院院士担任编委。

  洪星范介绍,新版《十万》中,通常的回答模式是:“概括、描述现象,然后回答原因,目前有几种说法……但究竟哪一种是对的,目前尚无一致意见……”

  “孩子们的问题很有分量,常常连院士都被难住。”洪星范说,有的小朋友问,“梦是彩色的吗?”有位专门研究脑科学的院士就说,这是相关领域最前沿的问题,自己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去解答。

  洪星范说,小朋友常觉得科学家无所不知,但实际上科学家也有不知道的,也有不同意见——质疑本身是科学精神的核心之一。

  “能够激发起孩子们的兴趣和好奇心,才真正重要。”叶永烈说,《十万》从不提供标准答案,因为好问题比答案更重要。

  从苏联“借来”书名

  两三年间风靡全国

  1959年,“大跃进”刚结束,作为全国仅有的两家专业少儿出版社之一,少年儿童出版社决心出版一个真正有品质的读物,作为共和国成立10周年的献礼,也希望传世。

  给书起个怎样的名字让编辑们犯了难。当时编辑们想出了20多个书名,写在少年儿童出版社第三编辑室的黑板上。最后,受《科学画报》上“为什么”栏目和苏联科普作家米·伊林《十万个为什么》的启示,这套书被命名为《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水来洗”、“为什么衣服会使人暖和”,叶永烈说,伊林生动活泼的科普写作手法,后来在《十万》中被沿袭。

  科普作家叶永烈是唯一一位参与6个版本《十万》编写的作者。第一版《十万》,947个“为什么”,叶永烈写了326个。当时,他年仅20岁,是北京大学化学系一名大三学生。

  1961年,丛书出版,首版印数只有550万册。次年,事情发生了转机。时任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的胡耀邦在共青团三届七中全会上建议,给每位共青团中央委员发一套《十万》。胡耀邦说:“每个人要从中学点知识。”

  对于胡耀邦的这次讲话,叶永烈至今印象深刻,“两三年间,《十万》开始在全国风靡。”

  叶永烈说,在最早关注《十万》的人中,还有著名科学家钱学森。

  钱学森之子钱永刚曾回忆,当时他在北京上中学,爷爷托人从上海买到第一版《十万个为什么》。正值暑假,钱学森规定钱永刚每天必须看40页,并对他说,“看不懂就问我”。

  “高射炮是怎样打飞机的”

  问题具有时代印记

  第一版《十万》是小巧的36开本,封面被分割成小块,象征着一块块砖石搭建起科学的大厦。在书中,常能看见带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印记的问题:“为什么棒冰会冒气”、“搪瓷的缸子为什么不能在火上烧”、“种过牛痘以后为什么很痒”。

  1964年第二版,“为什么”的数量达到了2000多个。审稿人名单上,出现了李四光、竺可桢、华罗庚、茅以升、苏步青等著名科学家的名字。

  然而两年后,《十万》被打成了“封、资、修毒草”,书中写“太阳为什么有黑子”,被指责为:“恶毒攻击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

  为适应当时“形势”,1970年第三版,冠名为“工农兵读物”出版。在这个版本的《十万》中,棒冰的问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射炮是怎样打飞机的”、“怎样发现敌人使用了细菌武器”。“地主是怎样利用高利贷残酷剥削农民的”,作为一个数学问题被收入。书中的回答,开头几乎都要引用毛泽东语录或马恩著作。

  尽管如此,叶永烈仍认为第三版《十万》的意义不可忽视。他提到,在那个书荒的岁月里,这套大型知识读物还是成了许多渴求知识的青少年的精神食粮。8年时间,第三版《十万》发行多达3700万册。

  时代在进步,许多“新知”变成了“常识”。

  “1999年《十万》推出第五版,当时很多人询问液晶究竟是固体还是液体。但在1980年的第四版中,这样的问题就不会出现。”叶永烈说,第六版刚刚收入的“虚拟现实”、“3D打印机”等概念,“也许在下一版中也会被淘汰。”

  少年儿童出版社负责第六版《十万》项目,其副总编辑洪星范提到,一些永恒的科学问题仍然存在,只是随时代发展有了更新的说法。

  链接

  除了《十万个为什么》,还有一些出版物,也致力于形成国民的基本知识结构,体现出培养现代国民的国家意图。

  新华字典:新中国出版的字典

  新华字典,顾名思义,就是新中国出版的字典。《新华字典》是中国第一部现代汉语字典,从1953年开始出版,经过反复修订。原由新华辞书社编写,1956年并入中科院语言研究所(现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新华字典》现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历经几代、上百名专家学者10余次大规模的修订,重印200多次,成为迄今为止世界出版史上最高发行量的字典。《新华字典》第十一版于2011年7月出版发行。

  辞海:毛泽东提议修订

  《辞海》是以字带词,兼有字典、语文词典和百科词典功能的大型综合性辞典。1915年,中华书局开始编纂《辞海》,1936年初版于上海。从1936年到1949年的14年间,《辞海》的各种版本销量累计超过100万部。

  1957年秋,毛泽东接受《辞海》主编人之一舒新城的倡议,决定修订《辞海》,并把这项任务交给上海。1959年夏成立辞海编辑委员会,1965年公开发行。

  根据上海辞书出版社统计推算,《辞海》在1949——2009年间总销量超过600万部。2009版《辞海》由夏征农、陈至立担任主编。其篇幅较第五版略增,总字数约2200万字,比1999年第五版增加约10%。

  现代汉语词典:国家立项

  《现代汉语词典》是中国首部权威的现代汉语规范型词典,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纂。著名语言学家吕叔湘、丁声树曾先后主持工作,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该词典1956年由国家立项,1958年6月正式开编,1978年正式发行第一版,至2012年先后共发行六版。曾获国家图书奖、国家辞书奖等,在海内外享有盛誉。

  《现代汉语词典》总结了20世纪以来中国白话文运动的成果,第一次以词典的形式结束了汉语长期以来书面语和口语分离的局面,第一次对现代汉语进行了全面规范。它的两任主编吕叔湘先生和丁声树先生均为享誉中外的语言学家。

  守护好奇心

  见习记者郑汝可

  1897年,美国一位8岁的小朋友写信给《纽约太阳报》,询问“圣诞老人真的存在吗?”记者编辑们回复:“我们不能只相信眼睛看见的东西,不能用眼睛来怀疑心灵,因为人间最美的那些东西,或许我们看不见,却一一藏在我们的心中。”

  这篇文章一直令我动容。编辑部的大人们没有忽视这封字迹稚拙的信,反而认认真真的写了一篇答复,守护了一个孩子的好奇心。

  我是《十万》的“粉丝”,这套书是我小学时的床头读物。当时我最喜欢看的是自然分册。“恐龙为什么会灭绝”、“小鸟为什么能够站在电线杆上”……这些问题都令我困惑且着迷。

  叶永烈老师回忆,当年20岁的他,想尽办法试图用趣味、活泼的方法,给小朋友们讲述教科书以外的科学知识。采访中,唯有一次他情绪略显激动,就是谈论“百度百科”。

  他说,“百度百科”中错误百出,常常词条和图片都对不上号。而且,网友们缺乏版权意识,常常大段大段地抄袭他人的文字,也不注明。他很担忧,孩子们在这上面学知识可怎么行。

  洪星范老师一边解答我的疑惑,一边不断地启发我:再多问几个为什么。他讲到,这次征集问题时,有个小朋友问,为什么把鸡晃来晃去的时候,鸡的头却能保持不动?虽然在大人看来,这不过是重力感应的作用,但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一个需要解答的深刻问题。

  访谈

  见习记者郑汝可

  网络无法替代《十万个为什么》

  读+: 科学不断进入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但我们离科学又似乎越来越远,被越来越高端复杂的科学知识“搞糊涂”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现象?

  叶永烈:科学走进千家万户,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方便。比如早年,我们拍照片要用胶片,现在就直接用数码,可以在电脑上看。

  对于科学的“远离”,并不是科学本身造成的,而是时代造成的。二三十年前,孩子们会说未来的理想是做科学家,现在很多孩子,却会说想当老板。

  2000年,我到西安签售第五版的《十万》,当时是零下5摄氏度的气温,广场上还排着长长的队伍。今年,我再去西安签售时,人就少多了。

  现在大家都忙着挣钱,很多人不愿意研究科学了。但我们还是要有长远的眼光,不应该整天想着房地产、股票,要拿出一点时间,让孩子从小爱上科学。

  读+:在网络已经可以提供足够多“为什么”回答的年代,我们还需要《十万》吗?

  叶永烈:“维基百科”、“百度知道”一类的网站,和《十万》的作用是不同的。《十万》不是一本工具书,不能用来查找答案,更多的是启发孩子们的好奇心。科学的特点就在于不断地发展变化,科学的意义不在于记忆标准答案。

  无论是生动性、趣味性,还是准确性,网络都无法比肩《十万》。我并不反对百度百科,但是这样“草根式”的百度百科不可取,贻害无穷。

  与国家形势同步

  读+:《十万》的出版过程中,一些时代印记,是否会影响书中对科学知识的阐述?

  叶永烈:《十万》的出版,一直与国家形势同步。比如1961年的第一版,原本是想作为“国庆十年献礼”;为迎接新世纪,1999年推出第五版。因为时代的特色,必然会产生特定历史时段中的问题,比如第一版中更多对于日常生活的关注,“文革”版中强调科学知识与生产相结合,第五、六版中,加入了很多新的科学前沿的问题。

  读+:《十万》的历届版本中,有没有出现过错误的科学解释,给大家造成误解?

  叶永烈:据我所知,错误基本是没有的。只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科学研究的深入,热点成为历史,被淘汰。比如第一版中,会关注敌敌畏打虫的问题,而最新一版中,这类问题便不会出现,关注的则是三聚氰胺一类的问题。

  读+:哪一类读者反馈会让你非常感动?

  叶永烈:《十万》再版时,很多编辑、专家都跟我说,“我们是看着《十万》长大的。”写第一版《十万》时,我才20岁,还是一个学生,但有的人看了这样一套书,最后成了院士。

  还有第三版出版后,当时有读者来信,询问“银镜反应”的具体配方。我开始感到很奇怪,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镜子还是限量供应,很多人买不到。一些农村读者,因为结婚要打大衣橱,便一遍又一遍来信找我要配方。

  “用文学的语言说科普”

  读+:第六版中,有百余位两院院士出任编委会委员,数十位中国第一流的科学家担纲分卷主编和副主编。众多院士的加盟,给《十万》带来了什么?

  叶永烈:尽管新一版的《十万》中,请来了非常多的院士加盟,但作为一本少儿科普读物,《十万》并不走院士路线,仍是以科普作家为主。700余名作者队伍中,至少有20余位是来自科学松鼠会等组织的民间科普作家,他们文风活泼,富有趣味性。

  在我看来,院士的加盟主要起到一个把关的作用,比如出版前审阅提纲,出版后审稿。科普作品的作者应该是杂家,而不一定是专家。

  读+:我们一般认为,《十万》是针对小朋友的科普读物,但是,作为编者,你是否希望这套书成为老少咸宜的读物?

  叶永烈:这么多年来,《十万》的读者对象一直很明确,即小学高年级到初中文化水平的人群。“文革”版的《十万》,把读者对象定义为成年人,因此在内容上也偏重生产技术性的成人科普。总体来说,《十万》主要是针对小读者的。但一本书写得好,写得具有趣味性,小孩能看懂,大人自然也会喜欢。

  读+:《十万》经久不衰的奥秘在哪?

  叶永烈:我觉得在于《十万》的趣味性,我们始终保持“用文学的语言说科普”。很多科学作品,强调科学的深度,比如霍金的《时间简史》,要大学物理系的水平才能看得懂。《十万》在尽量避免这一状况,更多的强调科学知识的趣味性、文学性和故事性。比如我写“隐身飞机”那一章,就是先从英国的《隐身人》小说写起,孩子们读着读着就被吸引,也就弄明白了“隐身飞机”是怎么一回事。

  1979年3月12日叶永烈获中国科协、文化部授予全国科普先进工作者及一千元奖金本人供图

【编辑:鲍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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