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产权引争议：谁家的庙里没和尚？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讲故事。这样的顺口溜我们从小都会背，没有和尚的寺庙不是活的寺庙……

　　近来关于寺庙的新闻不少，12月11日《南方都市报》报道，河南千年古刹风穴寺被地方政府瞄上，一个本地商人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公司，打着“海外投资”的旗号，接管了风穴寺和周边景区搞旅游开发，承诺5年投资5个亿，经营期限是50年。这跟当年登封市政府运作少林寺上市一个模式，都是寺院搭台经济唱戏的套路，只不过手段更低端而已。

　　虽然山雨欲来，但风穴寺住持思想比较传统，在他看来汝州市政府引进“香港公司”只是癣疥之疾，文管所才是心腹之患。

　　文管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报道中称，因为寺内房地产归属问题，1991年，僧人们被文管所赶出风穴寺。后来经过努力，大雄宝殿和观音阁向僧人开放做佛事，并拨出20间房屋给僧人使用，其余100余间殿房仍归文管所。不过矛盾并未解决，僧人没有念佛堂和禅堂，文管所将大殿承包给私人，因为香客入寺的问题，僧人们还和文管所职工打过架。

　　报道中描述的文管所，倒让我想起一些古代小说来。《水浒传》第五回“九纹龙剪径赤松林，鲁智深火烧瓦罐寺”，鲁智深路过瓦罐寺，找寺里老和尚要吃的，和尚们一个个面带菜色，他们自己连吃的都没有，原来这寺被一个外地僧人崔道成霸占了，他领着道人丘小乙喝酒吃肉，欺男霸女，把佛家寺院当成了他的安乐窝。结果当然是被鲁智深一下了结，只不过鲁智深更强盗，他杀人之后，一把火把瓦罐寺给烧成了灰烬。

　　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里，有著名的“火烧红莲寺”一章，源自清朝的民间传说，也是一帮强盗抢占了寺院，赶走了和尚，自己当起了和尚，除了抢劫香客财务，还劫持良家女子。后来官军将强盗和尚全部剿灭，一把火将寺庙烧了。

　　当然火烧寺院云云，多是小说家言，历史上除了几任皇帝毁道灭佛，佛门寺院多是毁于兵戈之祸或无妄火灾，除此之外，极少会有人去霸占寺院毁坏寺产的。所以我不能理解，文管所的职工，又不是出家人，住到寺庙里去，占着百十间房，不守佛门戒律，跟和尚抢香火钱，还出手跟和尚打架，他们这是算什么？

　　当然，其中缘由也不难说清，自古以来寺院产权都清楚，寺院归僧人们所有。但自1949年以来，寺庙道观都被“国有化”了。“文革”中和尚被驱赶还俗，庙里没了和尚，再加上很多寺院被划为文物，寺庙就成了文管部门的管辖地盘。寺院又多在旅游胜地，于是也成了旅游部门的盘中餐。如果再加上地方政府政绩熏心，恨不得将每一点资源都转化成GDP，于是寺院的命运可想而知。

　　在北京时，我常去戒台寺和红螺寺这两所名刹，但几次参观都没见到过一个和尚，只见旅游部门职工收门票卖商品。红螺寺里还建了滑道之类的游乐设施。在佛教界地位很高的戒台寺的情况更惨，和尚踪迹不见，只见各种桌椅茶座在营业，甚至还贴着广告：《甄嬛传》拍摄处。看到有人写，曾有台湾佛教界人士到戒台寺，忍不住泪下。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讲故事。这样的顺口溜我们从小都会背，没有和尚的寺庙不是活的寺庙，和尚被驱赶的寺庙是被亵渎的寺庙，历朝历代强占寺庙的都被千夫所指，到我们这儿怎么就成了正大光明呢？

　　□潘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