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童年河》：呈现高于生活的美（图）

　　著名诗人、散文家赵丽宏最新出版了一部写给儿童看的长篇小说《童年河》，让不少人惊诧。有评论家惊叹：这是中国儿童文学的意外收获。

　　《童年河》是一部小说，赵丽宏在后记中说：“小说是虚构的，但虚构的故事和人物中，有我童年生活的影子。”赵丽宏写细节的时候，文笔展现出他散文叙事时情真意挚的特点，比如其中的父亲形象。赵丽宏的父亲是一个特别温和宽厚的人，我读过他写父亲的散文，生活中也见过他老人家，留有很深的印象。

　　“迷路”这章中写雪弟(小主角)刚到上海，害怕陌生人，出门乱跑，急于找到父亲所说过的家附近的一条河以慰乡思，没想到迷了路。一个多小时后，阿爹(父亲)气喘吁吁找到他，“那样的表情，雪弟以前还没见过”，围观的小朋友都以为雪弟要被“吃生活”了，不料阿爹没打他，只是红了眼圈，连声责备都没有。还有一次，雪弟用彩色蜡笔在家里一堵刚刚刷白的墙上画满了图画，母亲愠然作色，而阿爹却温和地指引母亲看画，夸儿子画得好。“阿爹俯下身子，在雪弟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儿子，你画得很好，就让这些画在墙上留着吧。’”阿爹的举止与话语活脱就是赵丽宏的父亲，可以看出，在《童年河》父亲形象上，作者寄托了他对真实父亲的无限思念。

　　小说中，雪弟是个内心敏感而外表木讷的男孩，他身上带着乡下孩子热爱自然、单纯又有些自卑的特点。25个章节中故事并无很大的跌宕起伏，有些篇章甚至就是诗化的散文，意境非常美。全书舒缓、明净、略带忧伤的节奏与书名《童年河》相契相合，除此三个字，几乎无可替代。

　　小说中另一个作者赋予深情的是亲婆(奶奶)这个人物，她就像儿童的保护神，不要说小读者会喜爱她，大读者读到亲婆的故事，脑海里也会回放出和亲婆一样的长辈。“喜鹊、苹果和饼干”那一章写到三年困难期间，雪弟忍不住偷吃了母亲藏在床底下的一只苹果，被发现后，母亲严厉追查，亲婆挺身担当。雪弟羞愧得面红耳赤，亲婆反而宽慰他：“小孩子，肚皮饿了，想吃苹果没什么不对。吃吧。”很普通的几句话，却让我看得流出了眼泪。因为此地，作者不仅没有乘机来几句道德批判，哪怕是“以后想吃苹果的话，对亲婆说啊”之类轻轻的批评，只有透过亲婆这个形象传达出对孩子成长的痛切关爱。

　　赵丽宏在《童年河》的写作中，熟练地运用了小说手法，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浑然一体，呈现出高于生活的美。比如上小学的头一天，雪弟发现屋顶有个音乐教室，他这样描绘上世纪50年代少年心中的艺术殿堂：“晒台上有一间教室，教室里放了一台脚踏风琴，这是学校的音乐教室。站在晒台上往下看，可以看见苏州河，在阳光的映照下，苏州河像一条闪闪发亮的宽阔的金黄色绸带，从学校的身边飘飘悠悠地经过。河里的木船，就像是绸带上印着的彩色图画，慢慢地浮动着变幻着。”

　　写到苏州河桥上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跳水入河的一系列动作，简直艺术般完美：“只见他膝盖弯曲，稍微蹲了一下，两只脚用力一踮，双手展开，头抬起，就像一只鸟，展开翅膀飞到了空中。他的身体在空中似乎停留了片刻，保持着那个优美的姿势，然后慢慢地往下飘，飘，身体渐渐倒过来，头朝下，脚对天，轻轻地垂直插进水中，竟然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赵丽宏是位文学、艺术修养都很高的作家，他熟悉音乐、绘画等很多门类的艺术，在中国书法与国画上更是浸淫甚深，时有涉猎。所以在写雪弟墙上画画和一年级出黑板报这些事时，得心应手，神采飞扬，让我们仿佛看到他夜深人静伏案写作时脸上的笑容。我想，这样的快乐写作应该是写儿童文学最好的状态吧。

　　在理解、掌握少儿心理上，赵丽宏的分寸感掌握特别好，《童年河》的情节与对话自然晓畅，文字的背后站着一个宽厚体贴、真诚善良、知识面与理论水平高超的大作家。与如今某些矫情然而畅销的童书相比，《童年河》境界要高得多，小说洋溢的人性温暖足以跨越年龄，跨越种族，跨越国界。

　　《童年河》这本书字数不多，然而细节密密麻麻，就像绣花一样，既美丽又妥帖。赵丽宏是一位温柔体贴的上海男人，他平素习惯以沉稳的方式处理繁杂的琐事，举重若轻。这样的性格也展现在他的作品里，使整部书稿读起来非常舒服，心里特别平静。很多人一直在怪罪这个焦躁的社会，怪罪道德日益沦丧的现今，但他们是否想过应该从自己做起，从微小的点滴做起呢？赵丽宏能够参与到儿童文学写作领域，是孩子们的幸福。

　　这部晓畅通达的书也适合成人读者，而且完全不必因为作者已是著名诗人、散文家而对他的小说处女作放低要求。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金波曾说，读《童年河》时有读萧红《呼兰河边》与林海音《城南旧事》的感觉，这个说法绝无一点夸张与溢美。三部不同时代诞生的儿童文学佳作，有异曲同工之妙，会以优秀隽永的格调传代。

　　《童年河》，值得一读。孔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