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资本家纪振纲：助新四军扎根江苏茅山根据地

陈毅率领新四军第一支队进军苏南时的照片 资料图片

纪振纲

陈毅 资料图片

纪振纲与夫人徐琬英以及他们的三个孩子(拍照时纪澍农尚未出生)

　　编者按：在雨花台功德园，长眠着很多科学家和艺术家，他们的名字也许您并不熟悉；天文、土壤、古生物、化工、物理、水利、航天、音乐、绘画……他们的专业对我们来说也似乎有些陌生。但就是这样一群人，为我们生活的时代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发现》周刊联合雨花台功德园共同推出“人物”，为您介绍这些学界风云人物的传奇故事。

　　纪振纲(1887年-1946年)：祖籍湖北英山，十九岁考入南京讲武学堂习陆军。后回到湖北，被编入新军，曾担任黎元洪的军事参谋。1911年，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1913年，因反对袁世凯，发表反袁文章，遭通缉，被迫流亡国外，到过欧洲、南洋等地。1917年，纪振纲回国，在江苏茅山开办茅麓农林场，走实业救国的道路。开办茅麓农林场期间，纪振纲于1938年结识陈毅司令员，对新四军给予武器和资金上的支持，他在上海法租界的寓所时常作为新四军的秘密联络点。抗战后期，日军进租借，纪振纲携家人避居江西上饶。抗战胜利后，纪振纲与家人返回上海。纪振纲向法院起诉，希望追回被国民党接收的茅麓公司。开庭之前，纪振纲在上海公济医院意外死亡。

　　1938年夏，陈毅、粟裕等人率领新四军东进抗日，创建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抗日根据地。它是中国共产党在华中敌后最早创建的根据地之一，为中国革命做出了重大贡献。茅山抗日根据地的建立，和茅山地区人民的支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当时活跃在茅山的实业家、爱国人士、被喻为“红色资本家”的纪振纲，也为茅山抗日根据地的建立贡献了一份重要力量。

　　纪振纲的小儿子纪澍农，退休前是扬子石化塑料厂的副总工程师，退休后，他二次创业，开办了一个家具厂。如今，他的厂址就位于距离茅山不远的南京江宁青龙山下。早起晚睡，辛勤操劳之间，他更能体会父亲当年实业救国的艰辛，也愈加敬佩父亲当年放弃个人利益，支持革命的行动。

　　记者 白雁 图片除署名外均由纪振纲之子纪澍农提供

　　弃武从商 实业救国

　　在茅山东麓开办“茅麓公司”

　　1913年，纪振纲因抨击时弊、严词讨伐袁世凯而遭到通缉。随后，他被迫经水路流亡国外，先在南洋经商，其间曾转道德国学医。

　　1916年，袁世凯因病去世。在国外的纪振纲知道消息后，决定回国。1917年，纪振纲回到上海。此时，国内军阀混战，局势未稳。对政治心生失望的纪振纲决定开办公司，走实业救国的道路。

　　不久后，在冯玉祥以及上海工商界名流夏珍珠、聂云台、李国杰等人的资助下，纪振纲来到金坛茅山东麓，买下卸职清代道台宋盈之的“茅麓树艺公司”，开办茅麓农林场(俗称茅麓公司)。茅麓公司先后投资40万元，购置15000多亩地，建厂雇人，开荒造林，兴建茶园，种稻植棉。纪振纲还从德国进口柴油机、发电机、开山机、抽水机、揉茶机等现代化机器设备，改善工人的劳动条件，提高了劳动效率。在他的苦心经营下，茅麓公司的规模不断扩大，工人超过千人。到1937年，茅麓公司不仅在金坛建起货栈，还在镇江、上海等地建起经销部和经销店。

　　茅麓公司的产品畅销各地，出产的“旗枪”牌绿茶尤为有名，远销日本、东南亚等地。

　　收容散兵游勇，成立自卫团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开始全面侵华。战火从华北向江南蔓延，为了保护自己的“四十万投资，二十年经营”，纪振纲购买机枪、步枪、迫击炮，成立茅麓公司自卫团。自卫团的成员，既有当地的青年，也有淞沪会战后流落到茅山一带的十九路军士兵。这些士兵大多来自广东，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后，手中的枪成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武器。纪振纲“收容”了这些士兵，并向他们说明：愿意回老家的，每人发给六个大洋；愿意留下的，就在茅麓公司干。

　　就这样，一支将近300人的自卫团组织了起来。纪振纲请来教官，对自卫团加紧操练，还将他们分成几班轮流执勤。1938年春，茅麓公司自卫团打垮了当地一支有名的土匪势力，稳定了社会秩序，得到了当地群众的拥戴，纪振纲更是成为茅山地区举足轻重的人物。

　　因为纪振纲的重要地位，他也成了敌伪争取的对象。日本方面对他表示亲善，希望改编他的自卫团，一心爱国的纪振纲自然不肯答应。国民党也几次派人上门，对纪振纲封官许愿，企图收编他的队伍，纪振纲对国民党抱着不信任的态度，始终没有答应。

　　结缘陈毅 支持革命

　　陈毅“三顾茅麓”，纪振纲消除戒心

　　1938年，陈毅、粟裕率领新四军进入苏南敌后，开创茅山抗日根据地。而在茅山地区颇有影响力的纪振纲，则成为陈毅争取的对象。在部队进入茅山之前，陈毅先给纪振纲写了一封信。接到陈毅的信后，纪振纲心存疑虑，但他还是决定登门拜访陈毅。

　　陈毅进入茅山地区后，纪振纲带上自卫团的团丁，坐着轿子全副武装来拜会。两个人一番寒暄之后，陈毅直奔主题，提出希望和纪振纲合作，共同抗日。纪振纲对陈毅的印象非常好，但眼见新四军人少枪少，对合作之事，他并不乐观，所以始终不肯松口。

　　陈毅深知纪振纲的心思，所以不厌其烦地多次做工作，先后三次去茅麓公司拜访。陈毅还派出文工团到茅麓公司慰问演出，让新四军和茅麓公司自卫团联欢，增进彼此的感情。见此情景，纪振纲手下的一个军官感慨：“三国时，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如今，陈司令‘三顾茅麓’，请纪司令合作，真是难得的一片诚意。”

　　陈毅的真诚也打动了纪振纲，他决定支持这支人民自己的抗日军队，并想办法为他们提供情报，供应物资。这年冬天，新四军缺乏棉衣棉被，纪振纲出面协助新四军召集各乡开会，动员大家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在一次集会上，他带头捐赠冬衣500套，其他人在他的带动下，也纷纷捐赠，很快就有了5000套冬衣，还有大笔钱款和粮食。

　　纪振纲将茅麓公司自卫团交给新四军

　　当时，国民党顽固派蓄意制造摩擦，经常扣发新四军的粮饷、衣服、弹药，纪振纲便想办法到上海帮助新四军募集物资、采购药品，然后冒着风险穿越封锁线，运回到茅山。纪振纲还帮新四军采购枪支，枪支不能直接交给新四军，就借用逝者出殡的办法，藏在棺材里，运到事先约定的地点，让新四军趁夜取走。

　　陈毅与纪振纲的交往，在当地传为美谈。有一个细节，至今还有人记得。那是1939年的春节，纪振纲会同当地绅士给陈毅等人拜年，随后大家邀请陈毅吃饭。陈毅欣然赴约，席间，大家谈笑风生，气氛非常热烈。有人趁机请陈毅题字，不等陈毅点头，就有人送上笔墨纸砚。陈毅于是稍作沉思，然后提笔写下：“一览众山小，豪唱大江东。”陈毅写完，引来大家喝彩，对他“上马知征战，下马擅诗文”的才能钦佩不已。

　　就在1939年春节前后，日寇对茅山地区加紧了扫荡，并在当地成立了维持会。此时，国民党顽固派又趁机拉拢纪振纲，委任他为苏南第一行署督察专员。纪振纲处境艰难之际，收到陈毅的一封信，劝他赶紧离开茅麓公司。陈毅还提出，如果纪振纲去皖南新四军那里，愿意护送；如果去国统区，也为之饯行。纪振纲接到陈毅的来信后，决定既不去皖南，也不去国统区，而是回到上海的家中，在那里，他可以继续支持新四军。离开茅山前，纪振纲把茅麓公司自卫团近300人，以及机关枪、迫击炮等全部交给了新四军。

　　纪振纲上海的家成为新四军和八路军的联络点

　　纪振纲在上海的家位于当时的法租界环龙路18号，这里也是新四军的秘密联络点。当时，皖南的新四军经常去上海筹集物资，纪振纲家中是他们常去的地方。新四军老战士乐时鸣在回忆文章中就曾提及他在纪振纲家中的一段经历。那是1939年10月，乐时鸣奉命从皖南新四军军部去上海，接运上海人民捐赠的棉布，十二月返军部前夕，新四军代表李一氓正在上海，他约乐时鸣在纪振纲家中见面。见面后，李一氓交给乐时鸣密件一卷，叮嘱他带回军部交给项英。

　　纪振纲的家，不仅成为新四军的联络地点，也成为八路军的联络地点，时为八路军代表的刘少文，也常常在纪振纲家中活动。

　　1944年，日本人闯进了纪振纲位于法租界的家中。不久后，纪振纲被迫离开上海，带着家人辗转内地，最终落脚在江西上饶。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纪振纲和家人回到上海。此时，茅麓公司已经作为“敌产”被国民党接收。纪振纲希望要回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公司，于是向法院提起诉讼。官司开审之前，纪振纲因病在上海公济医院就诊，谁知道，一个小小的外科手术却出了意外，导致身亡。家人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极有可能是医生接了被告的钱财，趁着手术害死纪振纲。然而，匆忙之中，家人无暇搜集证据，再加上时局混乱，事情最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