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沁鑫：希望有钱买个大院子 养起喜欢的姑娘

　　2013年年末，《四世同堂》在北京创造了单场观众人数的纪录——6000人。戏剧导演牟森说，田沁鑫将《四世同堂》排成了北平的挽歌。被誉为中国当代最具实力和影响力的新锐话剧导演田沁鑫，在戏剧圈里，尤以解读经典而闻名。

　　在北京，那些做成了事的，在江湖上有了地位的人都被尊为“爷”，“爷”或声音低沉、或少言寡语，身边从不缺给他捧哏的。在中国戏剧舞台上独一份的田沁鑫，远望也有这样的气势，男装，看起来很稳当，不多话。在一群人中不太突出，但一看就像是挑头的那个。

　　作为女性戏剧导演，田沁鑫得指挥一帮男人做事，“忘掉自己的形象，他们才能听你到底说什么，你才能真正帮到他们，但是如果你作为一个色相存在的时候，就得逾越性别弱点。”

　　但是，穿着中性的田沁鑫在拍照之前，也会先去化一个淡妆，摄影师拍出照片后，一再嘱咐助理，千万记得先确认过后再发。她比较满意的照片好像都带着一点绵柔气质。她说自己从小就是个钝钝的人，被父母送去学京剧，站在舞台上就像棵树。又比如，喝了8年的茶才品出了些门道。

　　但是，田沁鑫应该是一个内心特别有戏的那类人。她喜欢的是《雷雨》，乱伦、谋杀、生离死别都在24小时内，那么惊心动魄。说来也奇怪，从田沁鑫的第一部戏《断腕》开始，她就对宏大的历史题材情有独钟，这也是她后来扛住压力要排《赵氏孤儿》的原因。戏剧形式已经很成熟，可是内里满是人的挣扎、成长和情感——她说她的好多戏里是“惨绿的”情感，却又有种种轰轰烈烈。所以，她慈眉善目地跟你说，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大和尚，你会有点吃不准。

　　《四世同堂》单场观众创纪录

　　2013年年末，《四世同堂》在北京创造了单场观众人数的纪录——6000人。两年前，田沁鑫排的这部“京城第一戏”已经走遍了全国20个城市。向来北京人艺出品的老舍作品才有正宗的京味，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就是演员一站在台上，京味儿就出来了。可田沁鑫所在的国家话剧院不同，一半多的演员不是北京人。对北京人骨子里的气质味道缺乏认知，这出戏又是典型的北京戏，拍戏时，田沁鑫拿着功夫茶具，招呼大家慢慢来，和她一起喝茶。据说《四世同堂》排演到了一半，雷恪生老爷子坐不住了，他着急。“我也着急，可发脾气，一时痛快的直接恶果就是烟火气，和老舍先生的人物气质相去甚远。”田沁鑫说。

　　田沁鑫和老舍一样，都是曾经满洲正红旗人后代，她是上世纪60年代末出生的那批人，老北京的风貌没见全，但小时候由姥姥带着，也耳濡目染了一些老北京的人情，她一直对于老北京人见面聊天时那股松弛劲儿印象深刻，她也让演员这么演，就是“俩老太太站茅房门口就开说，没道具、没动作，可一聊大半天高兴着，我一直想把这种松弛状态带到排练场里。”于是，她每天就坐在那里，慢悠悠地给大伙泡茶。结果，戏剧导演牟森说，田沁鑫将《四世同堂》排成了北平的挽歌。

　　在戏剧圈里，田沁鑫又尤以解读经典而闻名，而且总是能在商业上有个好成绩，《红玫瑰与白玫瑰》作为国家大剧院落成后的首演剧目，刷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话剧票房纪录。在去年的上海国际艺术节上，《青蛇》连演10场，戏票场场都卖空。

　　听起来顺风顺水，其实，这一路走来，田沁鑫都有点险。1995年，田沁鑫从深圳回北京做《断腕》时，还根本没有市场化话剧，她没有钱、没有舞台、没有剧团、没有排练场所，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观众，只有从朋友那里“化缘”得来的20万元赞助，还有想要排出一部戏的那股子劲儿。1999年排《生死场》，口碑好，但票房糟糕，那时候大家还都在看港台枪战片，对进剧院看戏的热情不大。其实，田沁鑫这一路走来都有点悬，2005年，她排《赵氏孤儿》，与此同时，林兆华也用了濮存昕、何冰、徐帆搭台排《赵氏孤儿》，林兆华那时候是戏剧圈内的大佬人物，而她是三十多岁的青年导演。在此之前，她作为林兆华的副手排了《宰相刘罗锅》。排《四世同堂》她得指导人艺四代演员，其中包括像雷恪生老爷子这样的。排《1699·桃花扇》是田沁鑫商业号召力的一个验证。就像当初走每一步的时候都不知道会不会成，但田沁鑫就是这么有惊无险地一路走过来了。

　　到哪里都带茶具和茶

　　田沁鑫似乎深谙一切与舞台有关的东西，她很懂舞美，那是从小跟在妈妈后面看画的结果，田妈妈是中央美院附中的老师；她更懂导戏，总能把演员点拨开。她有一双慧眼，能看到演员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特质。秦海璐在30岁那年演了《红玫瑰与白玫瑰》中那个婴儿头脑、熟妇身体的红玫瑰，可她一开始认定自己是白玫瑰。田沁鑫跟她聊，不仅聊戏，也聊她对秦海璐本人的观察，就这么一点一点把秦海璐往红玫瑰上带了。多年后，秦海璐依然感激田沁鑫的那些点拨，不仅是角色，也是对她人生的，从那以后她就活开了。

　　作为一个同时在商业上很成功的导演，压力自然也是有的，“这么多人都没有成功，但你成了。那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光有一个田沁鑫是不够的，运营机制、投资都要紧密配合，才能有田沁鑫的戏。我这么做事踏上了一条入世的路，跟出世的修行很不同，很难。”话音未落，田沁鑫便开始张罗为大家泡茶，她到哪里都会带茶具和茶叶，给大家泡茶就成了她的一个“交际之道”——她并不太擅长在陌生人面前表达，虽然她总说，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好多了。

　　采访的那一天，在广州，她上午刚刚拜访了一位老和尚。大家一起聊天，吃了斋饭。田沁鑫是个记忆力极好的人，佛学掌故、经文都能随口道出。《青蛇》在舞台上对佛法的华丽展示让下面观众开玩笑说：“这是一部佛学宣传片吧。”

　　修佛或许真的能令人从容豁达：“演员表演失控时，导演会说：你失控了。导演失控很少有演员说：导演，你失控了。但私下里会骂。鉴于此，导演说：放假，歇了吧。演员乐了，导演也好喝口好茶，找三五好友闲聚，春光明媚的，至于戏嘛，慢慢来吧。”这是她微博中一段话。

　　情感都是“药引子”

　　在田沁鑫的戏中，女人总是很强，甚至决绝。早些年有人说田沁鑫的戏蔑视男人，她说，自己并不对男女两性做比较，但是，她觉得在她的戏中，女人在关键时刻会更勇敢，而男人更习惯于嘀咕。

　　这么多年，细数与她合作的女演员。“比较有好感的演员，秦海璐、章子怡，都是我的好朋友，还有袁泉、殷桃、小陶虹、刘晓庆，她们各有自己的魅力。”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她曾经说，她希望有钱，可以买个大院子，养起她喜欢的姑娘。她们喜欢什么，就给她们买什么。跟田沁鑫求证时，她笑着说：“那是受了杜甫的影响，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但杜甫是文人的情怀，而田沁鑫更多的该是女人间的怜惜。

　　说起那个被娱乐版津津乐道的被刘晓庆“激吻”事件，田沁鑫笑了，说：“我当时还躲了一下，没躲掉。”她说刘晓庆的生命力太旺盛了。但是，她就是喜欢生命力旺盛的演员。“我不喜欢窝囊的，闷乎乎的。哪怕生活里比较窝囊，台上不能太含蓄，要不就出不来戏。”

　　演员与导演的关系总是奇特的，但田沁鑫说，演员只会喜欢在舞台上跟他谈恋爱的演员，都不会关注到导演。他们要和角色神交，演对手戏的那个才是跟角色有关的。田沁鑫聊起自己看的电影《希区柯克》，觉得有点好玩，写出了导演，特别是男导演的尴尬和情感。片中希区柯克的太太说，你当我不知道，每次你都意淫你的女演员。他就是每次都会对着照片说，这是我挑中的女演员，那个是我挑中的女演员。“但是又不能做什么，只能看着，他也是人，情感很丰富，这个太有趣了。”

　　讲了那么多女人的情欲、女人的爱而不得、女人的痛。再去问田沁鑫那些俗世的纠缠如何应对时，她会告诉你，年岁慢慢长上去，对情感就会有控制力，会懂得收，也懂得放。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对一个戏剧导演来说，大概很多情感都是药引子，放一点在剧本里就能轰轰烈烈一场。田沁鑫的戏就是给人这样一种浓烈的印象。

　　她说：“在情感上，烧一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