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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兆华谈演员培养:别总寄托在宋丹丹这些人身上

2014年04月15日 15:00 来源:北京青年报 参与互动(0)

  导读:我们已经习惯了好莱坞的故事每天在中国的电影院里上演,然而在中国戏剧舞台出现的外国演员演绎的作品,仍然是难得一见的“短缺品”。首都剧场精品剧目邀请展、林兆华戏剧邀请展、爱丁堡前沿剧展,三个诞生年份相若的戏剧邀请项目,三种身份不同的人,都致力于用同样的方式,做一件有利于中国戏剧发展的事——将世界舞台上的优秀剧目请进中国,尽可能地展现全世界戏剧在当下的样貌。

  林兆华邀请展在去年的意外缺席颇受关注,今年大部分演出移师天津,又引起了对其运作艰难的讨论,有限的资金、不多的走出去挑选剧目的机会以及在剧目审美上的微妙取舍,是三个邀请展面对的共同问题。而一场发生在三个邀请展之间的对话,可以帮我们在欣赏外国优秀剧目的同时,对照着观察国内外的戏剧生态以及戏剧人的视角与态度。

  办展初衷:我就是想把世界上好的戏剧请来让大家看看,没有任何多么深刻的想法

  林兆华:今年国外的戏我们就出钱请了一台,多了也请不起,另外几个都是人家自己掏钱,其中歌德学院也帮忙。现在我的工作室每年请一台国际演出就行,有钱就做,人家都叫咱们坚持下去,因为观众有期待。

  袁鸿:我上海的朋友说,你邀请的3部戏上演期间要专门过来看,为了这个要跑两趟。

  林兆华:我就是想把世界上好的戏剧请来让大家看看,没有任何多么深刻的想法,原则就一个,名导演、世界有影响的戏剧大师。有的在世界上偏保守,但是对于中国观众来说已经很前卫了。

  袁鸿:今年你这3台邀请来的戏,担心有观众看不懂吗?

  林兆华:不担心,看得懂就看得懂,看不懂就看不懂。其实这次3个戏都好懂,比如《朱莉小姐》,好懂极了,就是人的生存状态,挺简单的。

  林兆华:希望应该寄托在年轻人身上,在年轻人中自由结合的艺术小团体。像我这样的,多年做戏,现在迟钝了,创作激情差多了。青年小团体活跃着,中国的戏剧市场大多数是年轻人自发筹办的。

  借鉴经验:我希望能够解放咱们戏剧人的思维,最要害的东西是心灵的自由

  林兆华:老说老一代艺术家要带年轻人,艺术创作带不出来,艺术家不靠课堂,不靠书本,不要企图去教人家继承传统,艺术是心里的玩意儿,传统是你的,我要按照你的传统来就是模仿。我希望能够解放咱们戏剧人的思维,最要害的东西是心灵的自由,想明白一点,彻底地实现你的性格。

  袁鸿:大导的话我理解,其实自由有两方面,一是被资金、所谓的资源束缚了,另一个是观念,没有观念的自由,有再多资金也没有用。

  水晶:大导还是很勇敢的,《白鹿原》基本上已经站到最边界了,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

  林兆华:想做什么,你能做一点什么,就不错了。戏剧文化怎么能没有批评呢?哪怕批评得不对,也要该批评的批评,该肯定的肯定。我们是该肯定的不肯定,该批评的又不敢批评,没有批评、评论,文化、戏剧永远发展不了。没有自由的声音,艺术发展不了。

  袁鸿:你刚才说,我们现在不缺钱,空间和资源都有,为什么艺术创作会有这些不自由?

  林兆华:当今的社会是物质社会,得生存,得活,得生存得更好,年轻人有住房问题、吃的问题,给你投钱,你得还人家。有人骂孟京辉,我说多几个孟京辉挺好的,孟京辉太少了。

  袁鸿:回头看,这几年你的邀请展的这些戏,看过的人都印象很深,我们不能说欧洲就没有物质干扰,可是那些艺术家为什么能够在创作上迈出那么大的步子,在舞台上呈现出充分的自由?

  林兆华:一个是人家有像电影一样上百年的传统,欧洲戏剧从古希腊开始一直没断,这是基础;再有,人家国家剧团坚守着每年40%以上的世界名剧的演出,莎士比亚、易卜生、布莱希特,每年都有,每年的演出季早就有计划,而我们没有;另外还有政府扶持,比如一个剧院每年运作经费1000万,国家拨款400万,体制上艺术家自由结合,能出能进,艺术的人才自由流动非常重要,但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个剧院。

  演员培养:别总寄托在宋丹丹、濮存昕这些人身上,真有好戏,把年轻的演员里出类拔萃的弄出几个来

  林兆华:我找濮存昕,想把《雷雨》做成《周朴园》,过去都批判周朴园,但是周朴园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民族资产阶级,他和女性的关系也不是侮辱和被损害的,是有人性有感情的,我就想解剖这个。

  袁鸿:你觉得像濮存昕“濮哥”这样的演员,未来还会有吗?

  林兆华:看不见了,他这样的人品、文化,又是明星,还参与公益,真是一好人。我那工作室十几个人,将来弄戏不靠腕儿肯定票房不行,但是我得下决心打造青年团队,得宣传、忽悠起来。对人艺我也说,别总寄托在宋丹丹、濮存昕这些人身上,下边第三梯队是什么,应该着重这个,真有好戏,把年轻的演员里出类拔萃的弄出几个来。

  袁鸿:你对这些年轻的演员寄托有什么希望吗?

  林兆华:所谓希望,就是得做戏、上台,宣传跟上。我们对年轻、新起的作者、导演、演员,不敢大胆宣传,总怕影响到老一代。时代在发展,老的过时了。我有亲身体会,我现在的想法,和年轻人比落伍了。

  袁鸿:你刚才说的《周朴园》太不落伍了,就没人敢这么想啊。

  林兆华:那就是一个构想,总体上还是落伍了。还有经营、管理、演出,这些新的思维,孟京辉肯定跟我不一样,人家走在前边,还有王翀,人家的发展都是不错的,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

  剧展定位:让观众们知道,在世界上,戏剧已经走得很远了

  林芝:首都剧场的邀请展和2011年开始的设想和制定的目标比较,实际的执行走得更远一点。人艺建院时是要做一个像莫斯科艺术剧院、德国柏林剧院、米兰小剧院一样的一流剧场,但是我们2011年接触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时候发现,人艺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就再也没有和这些剧院联系过。我们虽然把人家当成前进的方向,但是始终不知道人家真实的样子。隔了半个世纪,人家到这儿来演出,说实话,年轻人没有老年人受到的震动大,老年人热泪横流啊。而且我们也发现一个现象,当年觉得最牛的几个剧院,不见得现在还是最牛的,戏剧已经走得很远了,这也许就是邀请展一个比较重大的作用。

  水晶:我觉得人艺的邀请展,做到这个程度,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在策展决策层面没有沿袭老的国有院团行政干预的体系,由年轻的、比较独立的团队,很有效率地运行开来,基本上对剧目选择是在美学层面。

  林芝:对,没有那么多的行政干扰,但是会走一个内部的审定流程,这个流程是以戏的质量而定。没有人会对我说,你接一下这个戏吧,而这个戏完全不够邀请展的资格。

  水晶:我们做的工作性质类似,我们为两组人服务,一是艺术家,一是观众。除了行政和艺术性的服务,还有就是要成为桥梁,找到对的观众,让愿意看到这个作品的观众进来,让真正的交流发生。而不是艺术家演了一场,底下坐的什么人也不关心,所有艺术家是很希望和观众产生互动的。

  林芝:像谈一场恋爱一样,不能胡来。

  水晶:我们不做贴牌戏,不是这个档期里有什么戏,就邀请对方加入进来,贴一个牌。中国80%-90%的艺术节和所谓的剧展,都是贴牌形态。结果会导致这个艺术节有几十个戏,良莠不齐,没有主题。我们两个剧展都是独立选戏、独立邀请,剧目都不多,但准备周期很长。爱丁堡剧展在今年9月到12月演出,去年8月已经完成今年全部的谈判和合同,用一年多的时间为下一年做准备,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精挑细选,有充分时间与观众和媒体沟通。香港艺术节、爱丁堡艺术节,基本上都是两三年的准备周期。

  林芝:我们现在2015年的剧目已经基本定下来了,2016年的已经开始讨论。

  剧目邀请:有的外国人不相信自己的剧目能去中国,很多人认为中国就是在唱京剧

  林芝:把陌生人请到这儿演出的过程,都是邮件联系,大部分情况是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打电话,在社交网站上加人家。开始人家是抵触的,有时候会托香港艺术节的人打个电话,告诉人家我不是骗子,到最后外国人下了飞机,到了首都剧场,我们见面的那个拥抱真的是让人窒息。两个陌生人经过一年多的沟通,像网恋一样,真的见面了!每次给外国人准备的内部小酒会,那种情感的发泄,对于我们的工作人员和外国人都很重要。

  袁鸿:还有一种原因,有的外国人不相信自己的剧目能去中国,中国有这样的观众吗?有这样的剧场吗?他们对中国的戏剧体系不了解,很多人认为中国就是在唱京剧。我2004年去欧洲参加一个欧洲剧场协会的艺术节,对方问我,你们演出最多的是不是少林功夫?因为少林功夫在美国、欧洲到处巡演,他们在小镇上也能看到。

  水晶:其实我觉得,作为文化交流的一个通道,外国剧团来到中国后,对他们来说基本上都是一个天翻地覆的改观。他们会知道,原来中国是这样的,原来中国有这么好的观众,城市风貌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百分之百都会爱上中国。

  我们现在很愿意与国外的剧团打交道,国外剧团的谈判和交易的方式非常清晰简单。我们在国外看到一个戏,如果感兴趣,在戏演完之后就会去找制作人递名片,介绍自己,告诉对方我们对这个戏感兴趣。基本上后面我们所有的工作都通过邮件完成,打电话都很少,然后在几百封、上千封邮件中一点点建立对方对你的信任。

  反过来,我对外国的剧团信任度非常高,对方给你的技术资料,布景、灯光等等参数,基本上不需要多问,非常准确,对我们来说交易成本很低。

  袁鸿:外国的团队,来了之后就是工作,工作完之后才打听哪儿有咖啡喝、哪儿有美食,工作的时候你跟他说哪儿有玩儿的,他根本不心动,而我们的国内的院团我就不多提了。

  林芝:他们来了会要求有个场地对词、排练,而在国内这种风气已经丢了,很难看到一个团来了之后,导演、编剧、院长带着大家读剧本。有的戏观众觉得翻译得特别好,是因为翻译从头到尾跟着人家的节奏把戏走了好几遍,对方会有一个人专门听节奏点对不对,虽然不懂中文。

  剧目挑选:挑戏要站在观众的角度,可能比观众的审美高一点点,带着他们往前走一点点,是最好的

  林芝:作为主办方,真的不能以自己个人的审美决定剧展的审美,也许你是摇滚范儿的,如果剧目按自己的来,对观众是一个打击。我们的观众几十年看北京人艺传统的戏,我们拓展了一些年轻观众,但他们很难接受没有任何故事、不知道老外在干吗的戏。挑戏要站在观众的角度,可能比观众的审美高一点点,带着他们往前走一点点,是最好的。比如今年邀请到的《从莫斯科到佩图什基》过于实验了,5个邀请作品中有一个这样的作品就是成功的,但是如果有两个,这个邀请展就失败了。

  水晶:首都剧场的观众群相对集中,我们剧展观众的年龄层更年轻,大概是18-38岁为主,所以定位允许稍微前沿、实验一点。2012年,我们请来的一个戏叫《看着我倒下》,现场要求有观众站着看,与演员形成互动。观众进剧场坐下来之后,我再跟大家说,这个演出需要一些观众站到这边来,参与到演出之中,现场效果其实挺好的,很多年轻观众很喜欢。那个戏全场50元的票价,有很多大叔、大妈级的观众,看完之后觉得这什么玩意儿啊。但是如果只有四平八稳的戏,是不够有挑战性的,有一部分观众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更新的内容。这样的戏剧,对观演生态有刺激。世界戏剧已经走得很远了,根本不是我们想的斯坦尼、小剧场爆笑。

  运作资金:我们从2012年到现在,真的没有亏钱,一点都不需要悲情

  林芝:人艺邀请展的部分经费来自国家,但有限,需要我们把这些钱合理地分配使用。最简单的问题,比如,我们得说服老外接受两个人睡一间房,为了省点经费。

  袁鸿:说服两个男性外国人住一间房很困难的。

  林芝:人家觉得,我们俩男的,没有别的关系,怎么能睡一屋呢?

  水晶: 爱丁堡剧展一分钱国家支持都没有,也没有企业赞助,我们的优势是可以离开北京,用3周的时间分摊成本。别人经常说我对艺术家有一种保姆般的态度,即使合同里没有写的要求,他们提出来,只要与表演有关,我也会咬咬牙答应下来。这部分开销,就砍我们自己的支出来弥补,比如节目册我自己设计,设计费就省下来了。

  我们的上座率基本上都在90%,有的会达到100%甚至超100%,出现加座、站着的情况。我自己以前学金融的,算账还蛮清楚,如果每一张都卖出去,至少保证我们不会亏钱。我们从2012年到现在,真的没有亏钱,一点都不需要悲情。当然我们会有其他的付出,比如我和袁鸿没工资,收入只够电话费、交通费。但我也没有饿死,还挺开心的。

  戏剧态度:其实戏剧人就是在黑暗中,就是要拉起手来,才能给观众把大幕拉开

  水晶:他们(指首都剧场邀请展)是守住了国家戏剧的底线,我们是游击队。

  林芝:他们(指爱丁堡剧展)的压力看得见,而我们的压力在另外一些地方,看不到的。但是最后都有作品上演,这就够不错的了。

  看到很多外面的戏之后,每天沉醉在另外一个戏剧的世界,猛然推开北京的剧场大门,真的是吓一大跳,吃不消,所以觉得自己做的事很有意义。

  水晶:我们很幸福,可以经常出去看戏。当然可能我们看30个戏只有1个戏把你点燃,但是已经足够了,你为它服务的热情会被激发出来。国内的戏剧人有很大困扰,他们长期在一个环境中,缺少被点燃的机会。

  林芝:2005年我刚来人艺工作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团委来我们的小剧场演出,装台需要4天,我有点好奇,小剧场装台为什么要那么长。看了之后到现在我都记忆深刻,他们在我们的小剧场上生生搭出来两个假台口,生生要恢复成镜框式舞台。这是2005年,不是1985年啊。

  袁鸿: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樱桃园》,打开大幕是一个空台,而我们在小剧场上搭假台口。

  林芝:我突然想到那年我们邀请卡梅尔剧院,它有点像一个老迈的国家团,在事务性工作上反应很慢,但是人家的哲学素养还是很厉害的。他们的院长给我们写的贺词说:“在黑暗的舞台上一片死寂,然后大幕拉开,灯火通明,新的世界在舞台上达成。观众在黑暗中和你一样,把所有的信任交给舞台,活生生的世界出来了。”读完这句话,我热泪盈眶。其实戏剧人就是在黑暗中,就是要拉起手来,才能给观众把大幕拉开,因为观众已经把信任给了你,谁知道今天第二遍铃响之后,一片黑寂,拉开幕之后是什么玩意啊。

  文/本报记者 史祎 摄影/本报记者 郝羿

  2014年戏剧邀请展外国剧目一览

  林兆华戏剧邀请展

  《朱莉小姐》德国柏林列宁广场剧院 2014年4月25、26日(天津)

  《耶德曼》德国塔利亚剧院2014年5月1、2日(天津)

  《假面·玛丽莲》波兰华沙话剧院 2014年5月22、23日(天津)

  首都剧场精品剧目邀请展 2014年3月(已结束)

  《婚礼》、《哑巴》扬卡·库帕拉国家模范剧院

  《弗兰肯斯坦的灵与肉》英国国家剧院

  《从莫斯科到佩图什基》俄罗斯圣彼得堡波罗的海之家剧院

  《耶路撒冷之鸽》以色列盖谢尔剧院

  爱丁堡前沿剧展(多地)

  《最后晚餐》 香港话剧团 2014年4月

  《反转地心引力》 德国变色龙剧院和加拿大Y2D剧院公司联合制作 2014年05月14 -17日

  《喀布尔安魂曲》 巴西 2014年9月

  《奥德赛》 英国 2014年9月

  《我,马瓦里奥》 英国 2014年10月

  《等到深夜又如何》 英国 2014年11月

  《迷失》 英国 2014年11月

  《安德鲁与多莉尼》 西班牙 2014年12月

【编辑:宋宇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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