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哲学家康德诞辰290周年 "康德传"再版(图)

德国著名哲学家伊曼努尔·康德。(资料图片)

　　▲曼弗雷德·库恩著《康德传》，黄添盛译，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4月第一版

　　“上世纪初，王国维先生曾读康德几年而不能通。余英时先生由此评论，中国人还没有到懂康德的时候。而今一百多年过去，中国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现在是中国人懂康德的时候了。”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张汝伦这样说。

　　今年4月22日，是著名哲学家康德诞辰290周年。也正是出于让中国人读懂康德的目的，上海世纪文景重新出版了曼弗雷德·库恩著的《康德传》。该版《康德传》被认为是迄今为止最全面可靠的康德传记，通过大量实证资料，推翻了长久以来认为康德单调刻板的固有印象。此书又是一部思想传记，作者力图把哲学家的生活故事以及其作品的哲学意义整合起来，呈现康德的思想生活如何扎根于他的时代。

　　康德不是“哥尼斯堡的中国人”

　　康德出生于东普鲁士的哥尼斯堡，一直居住于此，未曾踏出半步。他又终生未曾婚娶，这很容易给人带来离群索居、刻板孤独的印象。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说，康德每天仅有的休闲是下午3点出门散步，风雨无阻，以至有的邻居拿他当对表的工具。一天康德读卢梭的《爱弥尔》读到入神，决定取消散步活动。看不见康德的邻居们不知所措，不知表走得准不准。

　　普罗大众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印象，与专家的引导脱不了干系。在库恩的《康德传》出版之前，中国流传最广的康德传记是前苏联学者古留加写的。他在这本传记中写道：“康德外表生活秩序井然，千篇一律，比起从事这种工作的其他人来，显得更为单调刻板。”另一位大哲学家尼采干脆称康德是“哥尼斯堡的中国人”。在当时的西方人眼中，中国人是泥古不化、思想保守、性格孤僻的代名词。康德在同行心目中的形象，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在波士顿大学哲学教授、康德研究专家库恩笔下，康德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书中写康德的业余生活十分活跃，不断被邀参加宴会和聚会；喜爱美酒佳肴，他的朋友、后来的哥尼斯堡市市长希佩尔开玩笑地说康德迟早会写出一部《烹饪术批判》 ；在感情方面，康德也不像传说中那样不近女色，相反，他欣赏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和她们讲话。

　　为何这本《康德传》中，主人公的形象与以往有如此巨大的反差？张汝伦认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康德的生活缺乏系统权威的记录，尤其是他出名之前的资料甚少。而库恩则以史学家的严谨态度，不仅详尽搜集史料，并对史料进行对比辨析，从而使自己的书成为一部经得起推敲的作品，对康德研究大有裨益。

　　也可说是“哥尼斯堡的中国人”

　　库恩版《康德传》完全颠覆了康德以往的清教徒形象，而他又力图把康德的生活与哲学联系起来。自然产生的问题是：哲学家的思想和他的经历有直接关联吗？对于读者来说，了解哲学家的生活对理解哲学思想有没有帮助呢？

　　张汝伦介绍说，对于前一个问题，哲学家之间也存在争议。海德格尔认为，哲学家的生平和经历毫无意义；费希特则说，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哲学。无论如何，了解康德的生平，至少可以为理解康德提供多一个角度。库恩在书中也写道：“如果你认为哲学应该对于认识生命有所贡献，那么康德的生活应该会让你拍案叫绝。”

　　不过张汝伦认为，尽管库恩力图揭示康德的生活、哲学和时代背景之间的关系，但不太成功。例如，马克思和海涅都指出过法国大革命与康德思想的内在关系，但《康德传》中只写了康德对法国大革命始终不渝的支持，却丝毫没有涉及法国大革命与康德在思想上的关系。

　　在张汝伦的观点中，库恩版《康德传》对人们理解康德哲学的最大帮助，是它将康德哲学最根本的内在特征——道德性揭示了出来。康德和蒙田以及斯多亚学派的哲人一样，认为“我们的责任不是制作书本，而是制作人格；我们要赢得的不是战役与疆土，而是我们行为间的秩序与安宁。真正的大师杰作是一个合宜的生活方式”。康德把道德既看做是人生的目的，也看做是哲学的目的。在此意义上，哲学与人生在他那里是统一的。库恩说：“康德的终极关怀在于道德，甚至可能是宗教。就科学与知识的成长而言，他接受了经验论的有效性，因而希望能避免道德被自然主义化或相对主义化。他想要证明，即使我们无法认识绝对的实在，但是道德仍然可以对我们要求说它是绝对且不可抗辩的。使人类高于禽兽的，是道德的要求。”张汝伦认为，这与儒家的追求十分相像，就此而言，说康德是“哥尼斯堡的中国人”也没有错。

　　时代提供了读懂康德的要求和可能

　　康德是在公众中最知名的哲学家之一。然而中国的普通读者大多了解他的道德追求，对他的哲学思想往往知之不多。有人说，《纯粹理性批判》顶多能看15页，之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张汝伦认为，读不懂康德是正常的，并特别给出王国维的例子。张汝伦非常同意余英时的看法，康德哲学以西方哲学主流的知识论为中心，而“逻辑-知识论则恰好是中国思想传统中最薄弱的一环”，这成为国人在认识西方上的一大障碍。如王国维这般的大师，都不具备了解康德所需要的背景知识。

　　但张汝伦也指出，中国放眼看世界已过去百多年，现在是中国人懂康德的时候了。这不仅是说中国的发展、公民素质的提高，为读懂康德提供可能；更提出了读懂康德的要求。康德结合了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带来了认识论上的“哥白尼革命”，从而奠定了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基础，开辟了人类思想的新纪元。“当代中国为什么出不了举世公认的科学大师？就是因为缺乏哲学思维。”张汝伦说，一切人类思想活的灵魂是哲学，康德哲学更是自然科学绕不过的槛。中国要实现现代化，就必须要读懂康德、理解康德。记者 卢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