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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吴小如去世 曾因学风严谨被称"学术警察"(图)

2014年05月14日 14:47 来源:渤海早报 参与互动(0)

“我一辈子做学问,归纳而言,无外两条:一是传信,一是订讹。” ——吴小如

  5月11日,学者吴小如去世。吴小如被称为“文武昆乱不挡”的全才:书法艺术已臻一流;戏曲史研究则与刘曾复、朱家溍并称“三贤”;诗词造诣令他在今年3月还获得了《诗刊》“子曰”诗人奖;至于他对学界流弊的谠言,早已越出书斋,进入公共领域,乃至被不喜者称为“学术警察”;在北大任教期间,他被称为中文系的万金油,哪个讲堂都可以上;而他学术的重心,还是在古典文学领域,已出版的近二十种著述,主要是古代诗文与戏曲小说研究。

  游走名校 师从众名家

  吴小如祖籍安徽泾县,1922年9月8日生于哈尔滨,原名吴同宝,父亲是获著名书法家启功“三百年来无此大作手”赞誉的书法家吴玉如。1935年,吴玉如回母校南开大学任教,举家由京迁津。

  吴小如幼承庭训,能诗善书。抗战爆发后,吴小如辍学一年,后入天津工商学院商科会计财政系,之后在天津几所中学任教。抗战结束后,吴小如考入燕京大学文学院,但感其“洋味太浓、官气太重”,不到一学期后坚持退学。后考入复校的清华中文系三年级插班生,受教于陈寅恪。时为陈助教的王永信曾表示,吴小如当时的论文,陈寅恪给了最高分,且私下对其评价极高。

  但吴小如在清华只待了一年,之后即转入北大中文系重读三年级,当时清华中文系主任朱自清先生为之叹息:“好不容易招了个好学生,可惜转学了。”究其原因,因彼时吴小如已婚育,家累繁重,而清华位于西郊,出入不便,无“副业”可寻。沈从文便建议他转学到位于市区的北大,“城里就有办法想了。”转学之后,沈从文即将自己主编的《华北日报》文学副刊交给这名年轻人负责。

  游走名校之间,除了上述大师,吴小如还受业于俞平伯、废名、游国恩、章士钊、梁漱溟、魏建功、顾随等学者。本科毕业后吴小如先后在津沽大学、燕京大学任教,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吴小如并入北大,除中国文学史外,还开设过中国小说史、中国戏曲史、中国诗歌史、古典诗词、散文等课程。上世纪五十年代,北大中文系中流传有“讲课最生动的吴小如”之说。特别是讲中国戏曲史时,讲到动情处,吴先生可清唱以示范。

  私淑吴小如的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刘宁介绍,即便在古典文学领域,吴先生的研究也以通达广博闻名:“讲文学史,他可以从《诗经》讲到梁启超;研究诗文,从先秦贯通于明清与近代,对戏曲小说也有深入的发掘。在学术日趋专门化的今天,这样的学术格局已经越来越成为空谷足音。”

  1960年代以来,吴小如为北大中文系注释并统稿、定稿《先秦文学史参考资料》和《两汉文学史参考资料》,至今仍为美国一些大学的古汉语必修教材,其主编的《中国文化史纲要》则是“北京大学优秀教材”。浓缩其学养识见的《读书丛札》不仅为周祖谟、吴组缃、林庚等前辈学者称道,新近去世的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夏志清还曾主张“凡教中文的老师应该人手一册”。而其另一力作《吴小如戏曲文录》,则被启功称作“真千秋之作”。

  面对好友恩师亦直指问题

  1980年,因林庚、吴组缃的联名推荐,吴小如终于由讲师直接晋升教授。不久,在周一良、邓广铭先生的联合推荐下,吴小如进入历史系工作。在《周一良自传》中,这位北大历史系主任认为自己任内主要做了两件事,一是促成考古专业独立成系,二是将吴小如留在北大:“我们觉得吴先生博闻强记,讲授中国文学史各段均胜任愉快,堪为青年教员的好老师……我们说服校系两级有关负责人而留住了吴先生。”

  当原北大历史系主任周一良之子周启锐表示,早期吴小如在中文系任讲师时,带四个助教,其中之一是后来写出《中国古代文学史》的袁行霈,上两三百人的大课。到历史系后也希望有机会多给学生开课,但他这个心愿并未实现:开课不多且学生寥寥。北大青年学者孟繁之介绍,吴小如当时在历史系开的中国戏曲史没几个学生去上,独有个日本留学生非常感兴趣。当时金克木慨叹道:“现在让日本人把你的东西学去,过几十年,让我们的学生从日本再学回来。”

  “这未尝不是一种机会,”周启锐说,“虽然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一种遗憾,学校占用的时间少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就多了,他可以更充裕地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这也是他在今天为人所知的原因。”

  吴小如的爱好有三:诗词、戏曲与书法。作为古典文学专家,吴小如的作诗填词的功夫自不待言。而在戏曲方面,他三四岁听唱片,五六岁看戏,十多岁就开始写剧评,十五六岁开始拜师学戏。早年间,吴小如每周必看京戏,一生看过一千五百多场,玩票学过四五十出戏。成果则是近百万字的《吴小如戏曲文录》和《京剧老生流派综说》。

  书法则有其家学渊源。值得一提的是,与治学上讲究实学基础一样,书法上吴小如也强调基本功。《已老莫谈艺》中他提到:“当年我学习写毛笔字,根据父师辈的教导,首先要求的不是写字,而是文化素养,即要求写字的人多读书阅世,写出字来能脱俗,有‘书卷气’。然后从横平竖直入手,讲究基本功,必须临帖,不许胡来。也就是说,既要学‘书’(习字),就得有‘法’(规范)。”而对于当下书法界,他亦曾讥刺:“尝谓今之所谓书法家,有一批人只是为写字而写字。甚或有的人专门为追名逐利而跻身于书法之林。他们一不读书,二不‘识’字,尤其近年来世风丕变,有人竟连前代碑帖都不屑临摹研读,一提笔便想自成流派,自我作古,且动辄自封为‘书法家’。”

  如对“书法家”的批评那样,吴小如臧否人物、针砭时风的文章常见于报端,这也与他治学风格一脉相承。面对的哪怕是好友恩师或者名人泰斗,吴小如亦敢直指问题:萧乾把“美国胜利唱片公司”写成“法国百代公司”,他去信更正;好友周汝昌论文中提及皇帝“登基”,吴小如致电正告学者不应从俗,仍应作“登极”。大众传媒的误读别字,吴小如总是去信纠正,对于“学术警察”的批评,吴小如说:“现在不是‘学术警察’太多,而是太少。电视、电台、报纸都是反映文化的窗口,人家看你国家的文化好坏都看这些窗口,结果这些窗口漏洞百出、乱七八糟。”

  虽非博导 但门生众多

  直到1991年退休,吴小如也没有评上博导。但自认门生、慕名求教的学生络绎不绝。刘宁的父亲是1951级的北大中文系学生,她则于1987年入学,两代人都拜于吴师门下,“这种师生情谊一直没有中断。我在学术道路上遇到问题,吴先生总是不遗余力帮助我。”乃至北大之外,都有不少学生受到吴小如的教益。曾有一位四川绵阳师范学校的学生,想做《北史》研究,苦于本地资源匮乏,写信给吴小如,请求获得相关资料。吴小如不仅帮他查阅了相关资料,还写了热情洋溢的回信。

  2012年,《吴小如讲杜诗》出版,但此书因缘,却是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副教授谷曙光被安排开设杜诗专题课,谷向吴小如问计,吴小如道:“我总算对杜诗还有兴趣,你去给学生开杜诗专题课,我还不放心。这样吧,我先给你系统讲一遍,你再去给学生讲,这就保险了,叫做‘现趸现卖’。”

  因此从2009年大年初五开始,87岁的吴小如在家中给古曙光、刘宁等学生讲杜诗,每周一次先后15次,选讲杜诗八十余首。在《古典诗词丛札》中,吴小如自述道:“我本人无论分析作品或写赏析文章,一直给自己立下几条规矩,一曰通训诂,二曰明典故,三曰察背景,四曰考身世,最后归结到揆情度理这一总的原则,由它来统摄以上四点。”亲聆吴小如讲杜诗,刘宁对上述规矩深有体会。

  坎坷的经历并不止于学术。2008年吴小如去清华园拜访何兆武,吴小如抱怨道:“北大平时把我忘了,没有这么一号人,更谈不上什么福利。我老伴病了快三十年,蓝旗营的房子也买不起,根本没人管。”

  吴小如早婚,老妻多病,生活负担很重。居室简陋,吴夫人和保姆各据一卧室,年近九十的吴小如在书房搭一个行军床。吴夫人在世时常年卧病,80多岁的吴小如需要躬身照料,如接待访客在书房聊天,夫人召唤亦需随传随到。就在讲完杜诗不久,吴小如突患脑梗,身体一落千丈。去世之前,他只能进食流食已经一年多了,今年3月他获得《诗刊》颁奖,身体原因不能到场,现场播放了录制的视频,当时他已经瘦得脱形,但说话得体,思路清爽,不改当年。

  吴小如去世前一天下午,周启锐还前去探望,当时一切表现都正常。吴小如突然离世后,周启锐反复思考这个知识分子的一生:“如果早十几二十年出生,以吴先生的天分,他的学术成就会更高,作品会更多更厚重;而现在的吴小如作为一个戏曲史家、书法家等的公众所知,所依靠的恰是他在1950年代以前学到的‘杂学’基础。这是一个复杂时代下的知识分子命运。”

【编辑:宋宇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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