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龄皋曾拒出任河北伪省长 宪兵逮捕时穿好寿衣

潘龄皋墨宝

　　民国年间，在一个日朗气清的佳日，一位省府大员游览兰州风景名胜五泉山。远远他看见一男一女相携而行，由于这位大员专重礼教，思想守旧，他想圣人曰：“男女授受不亲。”在这朗日之下竟然如此枉为，正命随从上前责罚时，这两人走近询问后得知，原来这二人系母子。于是转怒为喜，称这位男子为孝子，并赏赐银两让其离去。概因这位大员眼睛近视，才产生这一笑话。而这位省府大员即为时任甘肃省长的潘龄皋。

　　潘龄皋(1867—1954)字锡九，号葛城居士，河北省保定市安新县安州(古称葛城)镇人。1881年，15岁的潘龄皋考中秀才，1894年(清光绪二十年，甲午)，他由津赴京应乡试，考中举人，翌年(乙未)殿试，获二甲十三名，授翰林院庶吉士。在翰林院期间，因院内新老矛盾，而提前散馆(在明清之际，翰林院设庶常馆，新进士朝考得庶吉士资格者入馆学习，3年期满举行考试后，成绩优良者留馆，授以编修、检讨之职，其余分发各部为给事中、御史、主事，或出为州县官)，外放任甘肃隆德知县。此后，他又出任张掖、皋兰知县，秦州、肃州知州，不久又被任命为兰州知府，但未到任即被选拔为甘肃省巡警道，直到1906年其卸任还乡。

　　1920年12月甘肃都督张广建离任后，陆洪涛继任甘督，陆企图总揽全省军政大权，但北洋政府推行军政分治。遂命潘龄皋以禁烟大员名义二次入甘。1921年10月北洋政府任命潘为甘肃省省长。陆洪涛心有不甘，又因潘任省长后，犹持昔年官僚作风，不久之后，其与省议员产生分歧。于是，陆洪涛抓住时机，鼓动学生驱潘。顿时兰州各公团召开了驱潘大会，省议会也发难，甚至决议停会1年以示抗议。并不是向北洋政府去信、去电告潘。在这种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潘也几次提出辞职。终于在1927年7月北洋政府以“人地不宜”将潘免职。

　　对于此段仕途经历，潘龄皋后来仍耿耿于怀，曾在《潘龄皋太史手札》中记载了他的满腹委曲：“考财政则困难已极，论吏治则腐败不堪，险象环生，办事棘手非常，与绅界之不顾大局者，又未融洽”，“人心险鸷，直道难行。随人俯仰，以取容悦，憨拙之性，夙不屑为也。”其实纵观潘龄皋在甘肃为官期间，其虽无政绩，但亦无劣绩。

　　潘龄皋虽然做官很失败，但是他的书法却颇受人们的喜爱。他离开甘肃后，回乡赋闲，赋闲期间闲静少言，深居简出，赋诗写字。但凡有乡民向他这位“翰林”求字，皆不收润笔费，他从不因为怕“写得太多将来会不值钱”而难求。1935年，宋哲元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时，聘请潘龄皋为参议员。他为宋手书四条屏朱伯庐《治家格言》，在宋部将士中散发。抗日战争爆发后，日寇侵占他的家乡，多次请潘龄皋出任县维持会会长，他拒受伪职，遂于1938年1月逃离家乡，定居北平。可是汉奸、北平维持会会长江朝宗，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王揖唐等人又多次劝他出任河北省伪省长，他坚辞不受。这使日寇恼羞成怒，遂命宪兵将其逮捕。被捕时潘龄皋穿戴好寿衣寿帽，以示不再生还的决心，表现出了凛然的民族气节，后经友人多方取保释放。此后，为了生计，他以鬻字自给。当时津京冀等地商号铺面，皆以延请潘氏题匾为荣。坊间亦有“草书三原于右任；榜书天津华世奎；核桃楷北京潘龄皋”之语。

　　天津解放后，潘龄皋两次写信给傅作义，力劝其停战和谈。1949年10月1日，潘龄皋参加了开国大典，晚上又应邀去中南海赴国宴，席间与林伯渠、徐特立、吕正操等领导及各界代表畅谈、和诗，以诗文记录盛况。同年12月1日，毛泽东主席签发委任令，任命潘龄皋为中央人民政府革命军事委员会参议。1950年《人民日报》刊登了他的诗文手迹：中华大国几千年，封建由来帝制专。今朝改变新生面，人民生活乐安然。1951年7月29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文史研究馆成立，潘龄皋、邢端、志琮、邵章和陈云诰等五位前清翰林同时被聘为中央文史馆首批馆员，1954年6月19日，潘龄皋病逝于北京，享年八十有七。

　　潘龄皋先生学富五车，博学多闻。不仅是一位爱国人士，同时也是一位文化巨匠。自清末、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初期，潘龄皋均以书法名世。其书法艺术自成一家，名重平津和冀中一带，与谭延闿齐名，时有“南谭(延闿)北潘”之论。

　　观潘龄皋留下的一些墨迹，可见其形俊而神足，外柔而内刚，娇美而不俗媚，神气十足而又不外露锋芒。郭沫若同志曾经在中央会议上散发他的字帖。潘龄皋楷、行皆擅，书写结体平正匀称，用笔圆润流畅，风格秀美典雅，深受书家好评，可谓“轻柔中饱含刚劲，简朴中蕴蓄深沉”。其尤精小字，因字大小近似核桃，故又称核桃楷。

　　省文史馆馆员张令瑄先生曾向笔者展示过一份潘龄皋写给其父亲张鸿汀先生的信札，长不盈尺的信札上，可谓字字珠玑，因为是信札，所以更是放开手脚，写得不拘笔墨，故平添了几分潇洒与飘逸。其实潘龄皋书法更多的是一种质朴之美，它不娇糅造作，不以丑、奇取胜。

　　如今，潘龄皋的书法呈现出异常的火爆，前些年，曾出版过他的一些字帖，一上市，立刻抢购一空。2004年，潘龄皋逝世50周年，荣宝斋举办了他的书展，并刊印了《潘龄皋楹联选集》，但是没有公开发行。华北油田甚至还成立了“潘龄皋书法艺术研究会”。潘龄皋的同乡田蕴章先生曾评价其书法：“潘君龄皋，书坛之大家也。囊括百贤而匠心独具，尺椟所传，人以为法。故世有潘体之誉。”

　　古语有云：“字如其人”。潘氏书法所体现的“外柔内刚，外圆内骨”之风韵，与龄皋先生处世之道正相吻合。潘龄皋以翰林重望，饱学之身，却能在乱世中恬静自守，审时度势，不求闻达；在险境中进退有据，不失气节，善始善终。而今，逝者已远去，但潘龄皋的墨韵却永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