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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曾向抗日根据地派观察组 证实中共的抗日决心

2014年12月05日 09:49 来源:解放日报 参与互动(0)

  人物简介

  吕彤邻,开国上将吕正操的女儿,上海交通大学致远讲席教授,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比较文学系教授,长期从事中国文化及中共抗战史研究。目前正在参与组建上海市社会科学创新研究基地暨反法西斯战争研究中心,主持国家社科重大项目《国际视野下的中国抗日战争》。

  历史不免会有巧合,但巧合的偶然中又有必然。譬如,70年前的今天,美国“迪克西使团”的一个小组,从晋绥返回延安,他们的报告说共产党正在得到全中国人民支持;70年后的今天,《林迈可与中国的抗日战争》 图片展在上海开幕。当渐行渐远的美军观察组再一次走入人们视野时,70年前那段抗日战争历史的更多真相和细节也浮出水面。

  房东大娘宁死不说地道里藏着美国人,鬼子竟挥刀砍她

  叶孝慎(以下简称“叶”):您父亲是抗日名将。您的中共抗战史研究,是否很大程度上受到您父亲的影响?

  吕彤邻(以下简称“吕”):我很早就有过给我父亲写回忆录的想法,但是老忙,没能坐定下来。我妈妈就在《冀中回忆录》的基础上扩展成了《吕正操回忆录》。2004年再版,又增加了新中国成立后的内容。

  叶:书中,有一段写到了美军观察组,还写到了斯诺、卡尔逊和林迈可夫妇,说他们的对外传播,在国际上产生了重大影响。

  吕:是。美军观察组里还有个雷蒙德·卢登,你知道吗?

  叶:我知道他当年是美驻华使馆二秘,中缅印战区顾问,跟谢伟思一样。

  吕:我在哈佛做研究时,卢登的儿子找上门来,说他父亲曾跟他说了一些观察组的事,特别提到我父亲。

  叶:《黄华回忆录》 里写到美军观察组曾向各抗日根据地派出3个小组,其中两个组,都跟您父亲有过互动。一个组看到您父亲指挥八路军和民兵,用缴获的爆破器材炸了一个日军碉堡。另一个组正赶上您父亲的部队攻打协和堡。

  吕:之所以会派出这3个组,是因为当时美军的高级将领史迪威听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说共产党、八路军如何如何好,如何抗日坚决、功不可没;另一个说延安在演戏,都是弄虚作假、欺世盗名。其实,说八路军“游而不击”的是国民党。蒋介石说中共破坏抗战,目的是加强他们自己的地位。但是,我们在美国国家档案馆里查资料,看到很多日本人的电报,被美军截获后破译,都说日军大量集结,增兵华北。另外一些战报,是来自中共方面,也说他们在华北战场上打得很苦,鬼子大肆扫荡。由于当时孰是孰非,莫衷一是,谁也说不清,所以,史迪威一定要观察组走出延安,多去几个敌后战场实地考察,探个究竟。这事在卢登的报告里有。因为当时美军和日本在太平洋打得非常艰苦,作为中缅印的统帅,史迪威意识到中国战场的重要性。听说八路军、新四军战斗力很强,只是武器装备极差。当时美苏两国都为自身利益考虑,只给国民党军事援助。为了使中共充分发挥其军事潜力,史迪威想武装中共。对于一个右翼的共和党人来说,他明白这个决定会冒很大的政治风险。所以,他需要观察组的人充分证实中共的抗日决心与实力。这也是当时的美国战略情报局局长多诺万求之不得和最感兴趣的。

  叶:多诺万的手最终还是伸进了美军观察组。“迪克西使团”里面既有战略情报局(OSS)的人,又有作战情报处(OWI)的人,还有军事情报处(G—2)的人。他们相互竞争,各显神通。

  吕:还有美国海陆空三军的专业情报人员。实际上,美国不少军事情报机构都对与中共接触感兴趣。但是,他们跟中共交好,给中共武器,无非是要减轻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人力物力损失。史迪威不是慈善家。他有明确的军事目的。他只考虑如何用好一切有军事实力的抗日力量。他想知道这个赌注值不值得下。

  叶:您说得对,他们都是无利不起早。譬如包瑞德,极端反共,坚持认为“共产主义作为政治学说”对于他“完全是十分讨厌的东西”。但是谢伟思的报告,所有那些“高度赞扬共产党,对蒋介石和国民党进行不利的批评”,他还是全都“同意转送”国内,上报国务院。

  吕:他们的援华、跟中共的交往,是为了美国利益。但是,他们的心服口服,是因为中共始终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进步、反对倒退,同各爱国党派团体和广大人民一起,共同维护团结抗战大局。史迪威要观察组查清楚八路军到底有多少武器,那些武器都是从哪里来的。卢登的一个报告就说,八路军的武器有三个来源,三分之一是从日军那里缴获来的,三分之一是从国民党那儿买的,三分之一是土法上马,自己造的。所谓从国民党那儿买的,是说那些国民党军队,不战而溃,望风而逃,武器也不要了,有的转卖给共产党,有的干脆扔了,让八路军拣了。

  叶:卢登的报告是从阜平回来后写的吧?

  吕:是的。他和彼得金带队,包括多姆克、惠特塞、格雷斯、多兰等一行7人,骑着骡子,经绥德去晋察冀,最后到了河北的阜平。他们在阜平过了圣诞节,直到1945年1月23日才回到延安。后来,惠特塞又去太行山,半途中遭遇埋伏,跟翻译李建华一起,被日军残忍杀害。

  叶:除了李建华,还死了不少人。数星期前,我们中心的李琪教授赴延安学习考察,当地纪念馆的同志专门谈到这件事。包瑞德的回忆录里也说:“共产党为了夺回他们两人的遗体,几乎牺牲了整整一营兵力。”而这些年轻的八路军战士,大多没有留下姓名来。

  吕:去冀中根据地的多兰上尉也有相似经历。1945年1月21日,多兰到了河北任丘边关皮里村,住在一位大娘家里,准备第二天去白洋淀考察。孰料第二天凌晨4点多钟,天还黑着,村外响起乱枪,出现大队鬼子骑兵,情况危急万分,我军官兵连忙护着多兰进地道。多兰人高马大,进洞有困难,费了好大劲。更糟的是,他人进了地道,随身所带的照相机、笔记本和地图册还落在炕上,被敌人发现,就威逼没能来得及下地道的房东大娘指出地道口,说出里面藏着什么人。房东大娘宁死不说,鬼子就挥刀砍断了她的手指。险情过后,多兰见房东大娘躺在炕上,整个手血肉模糊,用毛巾裹着,激动得连声说道:“伟大!伟大!”回到军区驻地,司令员杨成武问了多兰钻地道的感受,多兰更是百感交集,赞不绝口:“地道了不起!日军必败!中国必胜!八路必胜!”

  卡尔逊的预言是中国必胜,中共必胜

  叶:您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曾访问八路军的美国军官卡尔逊。卡尔逊的孙女也说:“我祖父在中国的经历,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到了华北敌后,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吕:卡尔逊的孙女找过我,说她祖父写日记一再提到我父亲,说他当时到了冀中军区,跟我父亲学打游击,我父亲娓娓道来,耐心教他。我就问我父亲,人家都说卡尔逊是美国的“游击之父”,他自己却说他打游击是跟你学的,有这回事吗?我父亲说,当时他来冀中找我,一谈几个小时,先后谈了五六次,就是想学平原游击怎么打。

  叶:真有意思,难怪后来搞美海军陆战队第二突击大队,用的都是他所理解的“工合”精神。他的一招一式,都向共产党看齐。凡是从延安、冀中看到的,学来的,他全用上。

  吕:其实,以前卡尔逊是极右的。他孙女告诉我说,中日战争之前,他专门在上海找中共地下党员,一旦找到就通过英方情报机构交给国民党。但中日战争之后,他又打心眼里佩服共产党。他被八路军、游击战的抗日业绩感动了。哪怕生搬硬套,也要学。他1938年底回国,回国就跟疯了似的,什么也不要了,闹着辞职,只想要写书宣传中共、宣传抗战,宣传“日本佬在中国不会得手,要是我们不再给它枪炮”。当时连史沫特莱都劝他,劝他不要冲动,现实一点,他也充耳不闻。他最后写成了他要写的那本书,书名叫《中国的双星》,1940年在美国出版。他在书中着重说明了解放区斗争的成效和中国普通士兵在正确领导下表现出来的英雄主义和对胜利蕴藏着的潜力。他公开宣讲他坚信的事实。这事实就是对日本军国主义必须抵抗,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部队已经在卓有成效地进行抵抗,美国最后不得不向日本摊牌时说,共产党领导下的这支军队将是美国最可靠的同盟。他还把国民党军队的士气同八路军作了对比,他的传记作家说他指出了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一方的士兵主要是训练他们服从;另一方则用“讲道理”培养战士,把战士对事业的理解和意志力当作是首要因素。他说,一方军队的士兵成了“没有精神力量的机械般的人。当这种军队在一场持久而艰苦的战争中同一支为理想而战斗的军队相对抗,后一种军队能更好地经受住严峻的考验”。

  叶:相似的话,他在训练美海军陆战队第二突击大队时也说了。他说他曾在中国山西,背着沉重背囊,跟随600名八路军指战员,在32小时内无间歇地走了90多公里。他随机问了他们中的一个:“你是如何做到不掉队的?”那战士把胸一挺,认真答道:“如果一个人只有两条腿,他会掉队。但我除了有两条腿,还有头脑。我理解抗日战争的伟大意义,我知道这次行动对整个战斗意味着什么。”

  吕:战时卡尔逊还有两大预言:一是日本侵略远东之后,必将在海上跟美国对决。他话音甫落,山本五十六的联合舰队便偷袭珍珠港,予美国太平洋舰队以重创。二是中共终将在中国内战中胜出。1946年11月,他曾公开宣称:“我们的子孙后代将把杜鲁门执政时期,美国政府对中国人民的背叛,视为美国外交上从未有过的一大错误。”所谓“错误”,是指美国干涉中国内政。卡尔逊确信,美国支持蒋介石打内战的政策,严重损害了美中两国长远关系。他的远见卓识,实在令人钦佩。他孙女说:“我祖父16岁参军,每周都给我曾祖父写信直到去世,总共有几百封。我从头到尾读完了,才真正理解他。”这“几百封”信中的一封写于1938年8月27日,即卡尔逊结束他对中共抗日根据地第二次考察20天后。卡尔逊在那封信中动情写道:“我看到一个新中国正在创立。北方地区,日军在渗透,国民党在撤退,共产党在这一地区进行全新的民主实验。回想我在山西、河北、山东旅行的经历,两件事留下了很深印象:一是,人们白天黑夜不断前进的步伐;二是,男人、女人和孩子高唱着鼓舞人们牺牲奉献的 《义勇军进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今天,卡尔逊所说的那个新中国,已经崛起了,发展了,强大了,岿然屹立在世界东方。也正因为中国崛起了,发展了,强大了,我们的研究也就显得更有意义。

  绝不允许历史虚无主义的歪曲和篡改

  叶:现在有一种历史虚无主义的思潮,打着“解放思想”、“重评历史”、“还原历史真相”的旗号,利用碎片化、情绪化、形象化,通过出专著、发文章、开讲座、做报告、写回忆录、拍摄影视剧、杜撰纪实作品,乃至上网发帖、刷微信朋友圈等,全盘否定我们党的历史,否定党的领袖的功绩,否定近代中国一切进步运动、否定五千年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具体到抗日战争,那就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一说正面战场就说国民党“领导”抗战“劳苦功高”、“功勋卓著”,蒋介石是“千古一人”的“民族英雄”。

  吕:我在国外多年,并未听到此等奇谈怪论,没想到国内反有市场,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务必深思。今年是美军观察组访问延安70周年。我牵头主办《林迈可与中国的抗日战争》图片展,就是为了纪念这个事。纪念这个事有没有意义?回答应该是肯定的。

  叶:胡乔木曾有一个说法,一共归纳了四点:“第一,对美国政策摸底有一个过程,可能性能否成为现实,必须要摸才能知道。第二,我们对美军观察组的接待很突出,给美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谢伟思、包瑞德都如此。可以说,我们党使普通美军人员受到很大的感化。他们是完全自愿的,不是洗脑筋,而是开眼界。第三,与赫尔利的谈判也是成功的。在谈判过程中,我们没有损失任何东西,我们得到中美两国舆论的支持。我们得到了与美国谈判的重要经验,为我们后来的外交工作打下基础。最后,毛主席对美国人表现出很大的吸引力,他遇到有威胁性的话回答是很严肃的。例如,在赫尔利背弃‘五条协议’后,包瑞德劝我们不要顶撞赫尔利。毛主席很气愤,说:你们美国人吃的是面包,我们吃的是小米,你们美国人吃饱了饭愿意干什么是你们的事。意思是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坚持自己的路线,是不会畏惧的。”

  吕:所有这些东西都在我们的研究范围内。我们已经筹建了一个上海市社会科学创新研究基地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研究中心,又有国家社科重大委托项目《国际视野下的中国抗日战争》;还编《海外馆藏美军驻延安观察组档案汇编》(10卷本)、《日本外务省涉华档案》(1927—1940)(3卷本)及《中美抗日将领后代对话录》等;办《林迈可与中国的抗日战争》图片展及《合作与分歧:抗战时期的同盟者》学术研讨会;还拍大型电视文献纪录片《砥柱中流》。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团队,这个团队里既有资深专家,又有思想敏锐、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我们要兢兢业业,全力以赴,对历史负责。

  叶:您是上海交通大学致远讲席教授,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比较文学系教授,您的学术素养,您的刻苦精神,大家都很感佩。愿您及您团队的中共抗战研究为明年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贡献更多成果。

  吕:我们的前辈赴汤蹈火、浴血奋战,赢得了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尊敬,赢得了崇高的民族声誉,我们决不允许否认和歪曲侵略历史,决不允许军国主义卷土重来,决不允许历史悲剧重演,绝不允许历史虚无主义的歪曲和篡改。总之,一句话,中国共产党的中流砥柱作用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的关键。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9周年的座谈会上说的。习总书记说:“近代以后,中国人民历次反侵略战争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政治统治集团的腐朽无能和民族内部软弱涣散。在内忧外患中诞生和成长起来的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就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为自己的历史使命,捍卫民族独立最坚定,维护民族利益最坚决,反抗外来侵略最勇敢。中国共产党坚持全面抗战路线,制定正确战略策略,开辟广大敌后战场,成为坚持抗战的中坚力量。”这话是魂,大量史料足以作证。我们就是要以这些史料说话,以这些史料来搞研究。笔写的谎言掩盖不了血写的史实。

【编辑:唐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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