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羊年是哪种羊”是文化错位现象

　　新闻快评

　　羊年是哪种羊？只因文化分中洋

　　陈庆璞

　　关于羊年是哪种羊的话题，从年前一直讨论到现在。这个争论最先是外国媒体发起的，甚至临近春节，美国总统奥巴马向过农历新年的国家和人民问候时，干脆说不管公羊绵羊山羊了，都祝大家新年快乐。

　　要说都是爱较真的老外多事，大过年的浪费大家的脑细胞。不过别说，既然问题提出来了，咱也得认真琢磨琢磨。老外提出羊年是哪种羊的问题，首先这是因为中西语言差异才出现的问题。在汉语里，“羊”这个字，指称所有那种有角的反刍类的体型不太大的哺乳动物，山羊绵羊公羊母羊大羊小羊，不管怎么分类，羊是一个总称，如无特殊需要不会特别强调是什么羊。但在英语里不一样，它没有羊这个总称类词汇（有人所说caprid或caprinae，实际上指的是羊科或羊亚科动物，生物学概念），只要提到这类动物就公的母的大的小的先说明白。所以，羊年（中式用法）是哪种羊（西式用法）的问题就来了，而答案呢，那些专家可能都没研究对，因为这本就是个文化错位现象，是个伪命题。

　　语言差异是文化差异的表征，不同的语言在描述、指称事物时有不同的侧重。几千年来，中国的宗法文化强调家族人伦关系，对家庭成员的相互关系命名特别严谨，这方面的规矩讲究就特别多，比如父亲的同辈男性，有伯父叔父舅父的区别，这可不能乱，比如你要管自己伯父叫舅，估计你大伯会替你老爸教育你。伯父叔父是同姓同族，是一家人，而舅父则是外姓，是亲戚。叫法背后有亲疏远近之别，马虎不得。而在西方民间，称父亲同辈男性一概叫uncle，女性叫aunt，人家觉得分太细没意义，从根源上讲，是西方的宗教文化，更加注重个体，而相对忽视家族人伦关系。汉语里没有和uncle唯一对应的词，就像英语里没有和羊唯一对应的词一样，西方人问羊年是哪种羊，大概就像我们好奇地问是哪种uncle一样。

　　西方人对自己亲人的称呼不在意，却对动物分那么清楚，难道这就是西方科学精神的渊薮——对自然界的严谨和认真？或许这也是一种解释。不过，历史地看，我们老祖先的认真精神一点都不差。举个例子，西方人一提动物就分公母大小，而在我们祖先那里，不光分公母大小，而且还分岁数呢！《诗经·豳风·七月》里说“言私其豵，献豜于公”。豵是1岁的小猪，豜是3岁的大猪，怎么样，够严谨吧。还有名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出自的那首《蒹葭》，仅描述水中陆地的词汇就有湄、坻、涘、沚。

　　《诗经》是远古时代老百姓们唱的流行歌曲，就像我们现在唱《小苹果》，可见那些丰富的名词就是先民的日常词汇，但遗憾的是，这些名词有越来越简化之势。《论语》记载孔子的话，告诉学生们好好学《诗经》，不仅能陶冶情操、观察社会风气、团结干部群众，还能多认识些花花草草飞禽走兽——连孔子的高徒们都要好好学，这说明春秋时人们日常都不用那些复杂的名词了。不知是不是中国文化的实用特点，再加上后世文人士子只认功名道义，让祖先那股子认真劲，在历史的长河中越淘越少，以致咱见了老外的sheep、ram、lamb都觉得新鲜。

　　文化现象就是这么复杂，可能我们探讨了半天，也看不清九羊之一毛。

　　文/陈庆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