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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生》:有贯通天地的大悲悯大欢喜

2015年04月10日 15:43 来源:中国艺术报  参与互动()

  读《老生》之前,早已读过该作的后记,对“老生”这两个字,先存了许多疑惑。贾平凹说全书四部分中,每部分均有一人名中有一“老”字,一人名中有一“生”字,又借由老家坟头的了悟强调人生死为气的道理,不就是在说生死之事?在陕西乡间,说到“死” ,是不会用这样直接的表达的,人们会说“走了” ,“过去了” ,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老了” 。老了就是死了。老和生放在一起,便是死和生,便是结局和开端。而世间万物的繁衍演化,不就是老和生,开端与终结吗?在古代人的想象里,天地生育万物,是讲究“返转回复”的。 《周易》六十四卦以“未济”压阵,正预示着无限的自演化的可能性。盈亏消长,治乱相替,沧海桑田,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则,全在其中了。

  《老生》里讲了四个故事,李得胜、匡三、老黑们的“革命” ;马生、栓劳、白河们的“土改” ;老皮、刘学仁、冯蟹们的“大跃进” ,“人民公社化运动”和“文革” ;再就是老余、戏生们的“发展” 。四个故事对应着四个时代,二十世纪中国社会的基本问题,几乎全有了对照。对于《老生》所涉及的这一个世纪,历史的宏大叙事并不存在模糊暧昧之处。若以宏大叙事为背景, 《老生》提供的,只能是历史的“边角废料” ,或者不过是历史长河的小小支流,整体性的历史叙述,是难于见到它们的踪影。而那些为之奉献个人生命的人物,也不大有可能参与到“历史的巨大洪流之中” 。他们不可能创造“历史” ,反而是“历史”“发现”和“创造”了他们,“历史”有能力让他们成为英雄受人爱戴,也有能力赋予他们另外一种“形象” 。陈思和说该作品是贾平凹的“民间写史” ,大约是从这一意义上而言的。

  这四个故事,无论是游击队的缘起与新世界的创生,还是土改或开放与发展,都不能指向一种“有意义”的结果。诸般事项不过是人们制造的“声音” ,以示自己活过。“活着不折腾,死后没名声”这句陕西乡间的俗语足以道尽这些人事的根本意涵。莎士比亚借麦克白之口说“人生犹如痴人说梦,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 ,是他们“闹世事”的根本,而他们所依托的宏大历史,也因个人行为的无意义而变得可疑。李得胜残忍杀害无辜百姓;马生出于个人利益而随意改动地主成分的划分;刘学仁在棋盘村制造的“政治”恐怖;老余炮制的假老虎以及毒蔬菜事件……凡此种种,均内含着反讽的意味,凝聚着不信任的力量。贾平凹在不动声色的叙述中,逐渐让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历史的宏大叙事裂隙重重以至于摇摇欲坠。写这些内容,目的或许并不在于说出为宏大的历史叙述所淹没的历史的细节。他让叙述直逼这些细节的目的,是为敞开历史的另一种面相,一种未被规训不曾被整合的历史的原始材料的粗粝本质。让我们看到在重重历史叙述的涂抹与粉饰之下,百年间“历史”并未“进步” ,也并未走向“理性” ,一切“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从民国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个世纪的叙述与其中人事的变换,恰可以说明历史并不总是“前进”的。

  以《山海经》所代表之“九州未分”之前的中国人的“大一统”思维来与一个世纪的历史风云变幻作参照,贾平凹或许是要营构如“太虚幻境”之于大观园及其以外的世界的意义,让《老生》从政治的、国民的、历史的境界升腾至哲学的、宇宙的、文学的境界。也唯有在宇宙的、天地的精神视域中,二十世纪中国历史的问题及其解释才不出中国大历史的框架,也取消了其政治上的解释的优先地位和豁免权。二十世纪中国历史是千年中国历史的自然延续,当然可以在这个解释框架中得到阐释。 《老生》的意义,因此不在唱师所讲的四个故事之中,亦不在《山海经》的数个段落中。二者的复杂互涉与精神对照,是理解和解释《老生》的核心。如同并不在场的奥德修斯(拉丁文称为尤利西斯)及其英雄经历之于乔伊斯《尤利西斯》的意义。如果单纯从唱师所讲的故事入手,指出该作的意义在于从个人经验(非政治的,隐秘的)出发,完成对历史的宏大叙事的“祛魅” ,是无法洞悉这部作品内在意涵的。如果说贾平凹通过《老生》的写作“从人类精神原料里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某种东西” (福克纳语)的话,那便是对“解衣磅礴”的世事参透之后的“燕处超然”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还得有些游宴自如、忘其肝胆的大自在精神,方能超越形而下的牵绊,获致精神的内在的自由。这当然有老庄的意味,但也不乏“禅”的意境,而贾平凹最为看重的,恐怕还是“儒”的安宁。

  《老生》写人事纠葛,写人间冷暖,写事态变化,背后都有大时代的社会背景做底色,人生的兴衰际遇,个人的悲欢离合均在这大背景下先后展演。 《老生》也写情,写万物变化,四季转换,却如《中庸》所言之“极高明而道中庸” 。写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那高明,却在“天地境界” 。因之有了贯通天地的大悲悯大寂寞大欢喜。也因这大悲悯大寂寞大欢喜,人生的诸般际遇有了解脱处。贾平凹通过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人世悲欢的演绎,有了《金瓶梅》的人生喟叹和《红楼梦》 “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的尘世寂寥。 《山海经》的世界想象,在《老生》中衍化为个人生命平和转换的精神背景。百年中国历史的风云变幻不过是人物施展抱负的舞台,那背后是广阔天地宇宙万物,有人在天地之间的大悲悯大寂寞大欢喜。这是真正的中国智慧中国思维,一半写人和,一半写天道,二者的合一,便是《老生》隐秘意义的所在了。 作者:杨辉   

【编辑:上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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