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香港武侠片大师张彻曾经拍摄过一部《上海滩十三太保》，讲述上世纪30年代上海滩各路江湖人物为保护爱国志士赴港揭露汪伪政府的卖国真相，一路护送以死相搏的惨烈故事。如今，一部《十月围城》又在大银幕上上演了一幕刺客与保镖的生死大战，只不过这一次，“惨烈”变成了“壮烈”，这是风格的不同，也是品格的不同。影片中义士们出手的原因也各有不同：有人为报恩，有人为报仇，有人为尊严，也有人只求解脱。于是，所有这些并不知孙文为何人的保镖们都怀着未了的心愿而“死不瞑目”，只有受着西式民主教育、每天闭上眼睛看见的都是“中国的明天”的李重光最后去得安详，因为他知道他的牺牲换来的将会是什么。

　　客观地说，因同期上演的《三枪拍案惊奇》其实比同期上映的《刺陵》要强得多，批评的炮火都对准了前者，无疑是因为观众对张艺谋的期待值更高，而并非存心和他过不去。张艺谋和他的团队坚持认为“观众喜欢就好”，表示电影应该“为人民服务”，实际上，这种姿态颇有居高临下之嫌，他们对于观众喜好的认定大概并非来自于亲身的参与，而只是根据目前流行什么的一种迎合，于是有了“赵家班”的出场，于是有了对于观众心理的误读。而在《三枪拍案惊奇》里，我们来到了一个不确定的年代，见证了一场改编自好莱坞的谋杀。张艺谋曾表示科恩兄弟一定会惊讶他们的电影会被改编成这个样子——他们当然会惊讶，因为他们影片中的人物虽然怪异，却也大多印证着社会现实，比如《冰血暴》，比如《老无所依》，但到了中国的西北高原，谋杀就仅仅成了谋杀。张艺谋们当然是真心想带给观众快乐，但真正的快乐并非源自搞怪的情节、搞怪的语言、搞怪的面部和肢体，于是，“快乐说”“服务说”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懒惰的借口和对“借势造势”行为的一种掩饰。周星驰的高明就在于他的搞怪绝不是让观众出于条件反射干笑几声，他总能让观众有一种投入感，从而与剧中人物感同身受，而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更重要的，是他的无厘头从来都尊重老百姓的道德选择——通俗地说，就是“真善美”。

　　其实，英雄和传奇是每个人心中的向往，越是生活在平凡甚至是卑微中的人们，越渴望在文艺作品中体味另一个世界，越尊重真正出自“信仰”的行为，并希望在其中的某个时刻发现自己的内心在岁月磨蚀后，仍然保有着一种激情，就像《云水谣》中男女主人公在雪域高原上结合，就像《十月围城》的各路平民英雄慷慨赴死、义无反顾之时，影院里也已“泪飞顿作倾盆雨”。这同样是一种快乐，只是这快乐是经历情感甚至是思想洗礼后的一种心灵释放，这种能触动到观众内心深处的电影是真正有品格、有境界的电影。

　　沙 城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