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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枫树一样凋零
2009年11月11日 17:41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记忆又把我拉回在彼得堡穿行往来于画廊展厅的日子。彼得堡美术家协会二层的展览厅在我眼前渐渐现出模糊的形迹来。暂别不久,画廊与展览厅倒像是我短暂别离的朋友。寻访到它们,也就寻访到了往昔的自己。一两百年间被过往的足迹踩踏出印迹的石阶,推开展厅厚厚沉沉的半圆形大门。傍晚闭馆前展厅的最后一缕灯光把我引进陈摆满诺维茨基水彩画的厅堂。

  那次展览至今日执笔写文章起时隔一年了。展览原是为纪念这位水彩画家——列夫 尼古拉耶维奇 诺维茨基去世十周年。我会惊讶,一个俄罗斯画家竟会有这样逸气的东方人的品相。散散漫漫的笔触,摆在水彩纸上,有点像梵高那种平摆的笔触,暗合之中也有点水墨画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的味道。一种同俄罗斯画派画风迥异的语言。他活着,只是个孤魂野鬼般游离在俄罗斯各种派系之外的艺术家。特立独行的艺术家,即便活着,也如游离在各种文化定式间的幽灵,死后,灵魂依然是找不到文化体系归属的野鬼。我看得出他身后的寂寞,没有学院派把他认作自己脉络的传承,非官方艺术也没有认可他的独创性而为他腾出一席之地。非但自己,连他的亲人,也得不到他艺术的荣光。依旧是孤独,孤独,没有被社会认可,没有被艺术圈子接纳。她的遗孀,甚至会用这种方式来寻访亡夫的知己。我在展览厅内的书摊上发现一本他作品的小册子,展厅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为我介绍他的画作,介绍这次展览。指着册子上用区别针别上的一张小纸片,我忽然发现纸片上诡异的印着一条电话号码。工作人员说,这是他遗孀的电话,如果你想跟她成为朋友,可以打电话过去跟她交流。

  买下他的画册。不只是因为绘画。也不只因为纸片上遗孀的电话号码。画册的序言里,记取他的身世。

  他出生在诺夫哥罗德。不幸的,正是在弹火硝烟的卫国战争中的一九四一年。出生前,他的父亲在战争中阵亡,两岁的时候,战火夺去了他母亲的生命。十五岁,他进入诺夫哥罗德的美术学校学习。之后,在彼得堡的一所杂志社的编辑工作里度过一生。世界面前平凡的一生。

  我喜欢那首俄罗斯歌曲,《凋零的枫树》。叶赛宁的诗歌谱曲而成。这首诗在刘湛秋的中译本里译作《像枫树一样的凋零》。曲子是一首幽幽咽咽的旋律,原是为配合那首诗而写成的。对我来说,那首诗很像我现在的心境。我曾经对恩多说过,俄罗斯诗人里有那么多人都在写离别,写飘零。比如叶赛宁的这首,还有莱蒙托夫的那首脍炙人口的《帆》。

  恩多说,他喜欢那首西蒙诺夫的《等着我吧》。又是离别,又是飘零。

  恩多是我在师大美术系的同学。他曾经对我说过,他想拍电影,讲一个生活在幻想里的孤独者,幻想里那些美丽的故事。像由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改编成的动画片《荒唐人的梦》。他是我在这边为数不多的志趣相投的朋友之一。他喜欢诗歌,我们谈过东西方诗歌的差别,谈到过自己欣赏的诗歌流派,忽而又扯到电影,一跃而谈论自己喜欢的故事片,忽而又会说到彼得堡的自助餐厅。海阔天空吹着自己喜欢的话题。我记得他对海子那些诗人的看法,他说,《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里有种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明天起,我一定要做一个幸福的人,但是,明天永远不会来临。

  一个年轻人,对未来的憧憬一定是美好的。然而,未来的美好什么时候会来临?我们的生活真的会一直是孤单和迷茫么?

  我曾经听很多写文的朋友发过这样的牢骚,自己看不到未来的位置,那是文艺腔的无病呻吟。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可以暂时不考虑前途,即便考虑,也会时常给自己些自欺欺人的借口来开脱,在这样平凡的生活里,无奈的间隙当中,我们很生动的在运转自己的欢笑,与其说是乐观,不如说是种麻木。

  那天跟昱翔在俄罗斯博物馆看画。看到中途,忽然对我说,他最近在构思一张创作,独木桥上,一个独自向远方前行的人,双手一边提一个沉重的包袱,两个包袱都非常沉重,然而哪一个也不能放弃,以保持独木桥上身体的平衡。独木桥的远方,是像黑云翻墨一样的阴霾。他说,这样的画面构图,是有前途渺茫和价值观选择迷茫的寓意的。

  我知道,这就是他现在的心境。

  素描课后,学校的画室里,俄罗斯人零零散散的走了,只有我跟昱翔坐在那里,看着他速写本上的草图。他指点着本子上那张创作的几个构思,于是我们当场勾来勾去,交互着关于这个题旨互放的思维。我忽然发现他草图的下面用中文和英文写了几行字:迷茫,压迫,看不到未来。

  很惊异,我的很多朋友都会有迷茫苦闷的感觉。这其中很多人不免有些无病呻吟的味道,然而这样的心境总是免不了的。我听过很多的朋友都在向我抱怨,自己带着希望,然而时间过去了,依旧是个庸庸碌碌的人。比如恩多,他对我说过,他希望学到更多的东西,让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人,然而现实跟自己的希望总是有差距的。还比如说昱翔。向着美好的未来望过去,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没有归属感的人,心灵总是在漂泊。更何况,在国外这样的环境里,总不免让我们有些身世漂泊的伤感。

  跟佳佳聊天的时候,曾经听她说起过,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坎坷,所以开始时总是抱怨自己,慢慢开始为自己开解,人也就坚强了许多。我知道,她是在鼓励我,作为一个关怀我的大姐,她是不会把苦闷的心情强加在我身上的,她只会用积极的人生态度来感染我。她只是无意中说过,她厌倦这个城市。她想必也会有自己的伤感,苦闷,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一二。深蓝色的夜空中,一颗寒星向我眨着眼睛。

  我的窗前有棵枫树。秋天,我望得见它的凋落。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这不免总要让我想起叶赛宁的那首诗歌。

  光秃的枫树,结了冰的枫树,弯着腰站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我碰见过柳树,也和松树打过招呼,在暴风雪中我给他们唱过夏天的歌。

  我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枫树,不是光秃秃,而是绿叶满枝。像楼着别人的妻子,我紧紧拥抱着白桦树。”

  寒冷的夜色里,窗外下着雪。我在房间里读着叶赛宁的诗句。纷乱的雪片和诗句,像一团冰冷的迷雾向我覆盖下来。

  谁能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寂寞惆怅的人啊。(摘自:俄罗斯《龙报》;文/霄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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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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