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徐霞在医院照顾丈夫艾胜

　　17年前，两个哥哥意外死亡，他成了父母唯一的希望和寄托。眼看就要苦尽甘来，他却查出患了尿毒症。为了不让父母难过，他和妻子一起想办法瞒着父母。他说：“能多瞒一天，父母就多快乐一天。”

　　尿毒症儿子的谎言

　　前天一早，父亲离开医院回家了，艾胜长长舒了口气。手里，还握着父亲临走时硬塞给他的100元钱——除了回涪陵老家的车费，这是父亲身上所有的家当。

　　皱巴巴的人民币上，还残留着父亲的体温，看着父亲从一层层塑料袋里“剥”出这张钱，艾胜鼻子酸酸的，但他仍笑着：“爸爸，放心，我不是癌症，只是慢性肾炎，几天就出院。”“这样就好……”反复唠叨下，老父亲蹒跚着离开病房。

　　前天，记者在新桥医院肾内科18床看到艾胜时，他正将头埋在被子里，轻轻抽泣着——他得的是尿毒症。

　　艾胜说，他怎么也不会告诉父母自己的病情真相——17年前，父母同时失去两个可爱的儿子，好不容易才走出心理阴影，他无法想象父母知道自己的病情时，会是什么后果。

　　父母痛失两个儿子

　　28岁的艾胜是涪陵焦石镇兰坪村4组人，2001年起，在涪陵焦石广播电视站做闭路电线维护工作。

　　他至今清晰地记得17年前发生在眼前的惊恐一幕——

　　“那年夏天，我们三兄弟瞒着父母到离家不远的小河洗澡，我们都不会游泳。突然，二哥沉下去了，大哥冲过去拉二哥的手。我爬上岸，回头望去，他们的头在水里冒了几下，就不见了……我们成绩很好，也很懂事，父亲一直为有这样3个儿子自豪。此刻，当他看着打捞上来的两个儿子遗体时，一下昏倒在岸边，妈妈哭着冲向河边，说要去陪儿子。”

　　艾胜说，从此，一向开朗的父母就像变了个人，脸上没了笑容。

　　两年后一天凌晨2点，艾胜被父亲焦急的叫声唤醒：“你妈不见了！”父子俩第一反应就是冲到那条小河边，月光下，母亲正孤独地坐在两年前停放儿子遗体的地方，望着湍急的河水发呆。

　　“妈妈，你不要做傻事，你还有我，我也是你儿子啊！”母亲慢慢转过头，眼神中有了一丝亮光，儿子这句话将母亲从死亡边缘唤了回来。

　　艾胜说，两个哥哥刚走时，父亲几乎每晚都梦见两个儿子在水中挣扎，等他去救……

　　为此，艾胜经常对父母说：“还有我呢。我今后一定让你们享福。”每次看到眼前这个儿子，老两口的眼神中，才会有些许温暖。

　　病魔袭向苦难家庭

　　艾胜成了这个贫困家庭唯一的希望。初中毕业时，成绩很好的艾胜选择了涪陵城区的中专，他想快些工作，快些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那年学校放寒假，父亲来校帮儿子搬东西回家：“都中午了，父亲才满头大汗赶到学校，买了碗面条给我吃，他说他吃过饭了，就看着我吃。”

　　乘车回家后，艾胜才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那天竟是走路到学校去的，为节约7元钱的车费，父亲天不亮就起床，走行了近50公里路。

　　艾胜再次发誓，以后一定要让父母享福。

　　失去儿子的打击，让父母每天都处于忧郁中，直到艾胜结婚那天。儿媳妇徐霞是綦江县隆胜镇莲石中学数学老师，去年10月结婚那天，艾胜终于看到父母笑了。在他印象中，这是两个哥哥去世后，父母第一次笑。“我们等着抱孙子哟。”母亲还开起了玩笑。

　　艾胜知道，一切就快苦尽甘来。但结婚才半年，他却患了尿毒症。

　　不知还能隐瞒多久

　　“不能告诉父母，否则就是要他们的命。”这是一周前查出自己患尿毒症时，艾胜的第一个念头。为保密，这事，夫妻俩连亲友和同事都没告诉。

　　但两天后，父母还是知道儿子入住新桥医院的事——他们两天不见儿子，就到单位去找，同事告诉他们，艾胜在新桥医院，但不知是什么病。

　　27日，当父亲打电话说要来医院时，艾胜和妻子都慌了，他们怕父亲来，却又无法阻止，只得给同病房的病友打招呼帮忙圆谎。

　　“我们都很理解他这份孝心，决定等他父亲来之后，就说他儿子得的是肾炎。结果，他父亲很信他的话，根本没私下问我们。”同病室一位病友大姐告诉记者。

　　“孩子，你是不是得了癌症，莫瞒我哟。”父亲一进病房，就看到儿子因做透析而被剃掉头发的脑袋。“剃了，免得洗头麻烦。”艾胜坚持说自己得的是慢性肾炎。

　　“那天下午，爸爸在病房外和几个病人家属聊天，回来就问我尿毒症是什么？我心里一紧，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看他脸色又不像才放了心。老实巴交的父亲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尿毒症，只知道癌症会要人命。”说到这里，艾胜嘴角又是一阵抽动。

　　此后，艾胜悄悄吩咐妻子：“在医院期间，无论父亲走到哪里，你都要跟着他，免得他又听到什么。”徐霞流着泪点头。

　　“还好，他没怀疑什么，第二天就放心走了，我们才松了一大口气。”徐霞说。

　　握着父亲临走时给的100元钱，艾胜心如刀割：“我还说要找钱让他们享福，现在却还要他们为我操心。”艾胜不敢告诉父亲自己入院一周来，已花去医药费1万余元；不敢告诉父亲自己透析一次就要近千元，而每周要透析两次；不敢告诉一贫如洗的父母，自己已没钱治疗了。

　　现在，艾胜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还能瞒父母多久。（周立 文 冉文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