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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脑部受重伤后性情大变 少年辍学助母亲持家

2013年06月13日 11:03 来源:云南网 参与互动(0)

  父亲脑部受重伤后性情大变,辍学少年助母亲担起持家重任

  被一场车祸拖入深渊的四口之家

14岁的何明根和10岁的妹妹何明雨拿着简单的玩具 文若愚

  一楼,离床两米左右,溅在墙壁上的血迹呈现出陈旧的黑色。那是何明根之前被父亲何清伦殴打时遗留下来的。

  这是一个贫寒的农家,墙与床之间空无一物,一天之中的绝大多数时间,14岁的何明根都独自留在家中。他有时会天真地挨个仔细去数墙上自己留下的血点儿,每每数完,孩子的鼻翼就开始抖动,泪水溢满眼眶。

  噩梦由一场车祸开始

  楼梯间有脚步声传来,何明根打了个哆嗦。一个头顶一侧凹陷进去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出门去。期间,何明根一直没敢抬起头来。

  中年男子是何明根的父亲何清伦,38岁,一个之前靠杀猪卖肉养活一家四口的敦实壮汉。去年的一次车祸后,何清伦丢了一块头盖骨,同时丧失了劳动能力。如果不是这场意外,昭通绥江会仪镇会仪村8组的这个四口之家的生活会平静得多。

  去年农历八月十八日傍晚,何清伦像往常一样收了摊,骑着摩托车往家赶。车后座上还驮着卖剩下的肉,不得已,与他一同返家的妻子李昌友坐上了同村人的摩托车。

  据家人回忆,当时有一辆大货车停放在路边,为了躲避前方迎面驶来的另一辆大货车,骑着摩托车的何清伦躲避不及,撞上了路边的大货车,当场头破血流昏死过去。之后,何清伦被紧急送往邻近的四川省宜宾市人民医院,被诊断为重度颅脑损伤。

  入院治疗近一个月后,由于无法承受每天数千元的医疗费用,家人只得选择将他接回家中疗养。院方告知他们,因为颅脑损伤严重,何清伦可能出现神志不清,甚至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

  一家人的噩梦由此开始。

  一开始,虚弱的何清伦整天不言不语,从早到晚都躺在床上发呆,也不睡觉。吃饭时间,家人盛好饭菜端来后,他也只是随意扒拉两口,然后继续发呆。

  大约一个月过后,何清伦的胃口逐渐好转,也开始喜欢说话了,经常拉着家人说个不停,但多数时候,家人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同时,还出现了另一个让人发憷的情形:何清伦开始喜欢打人,经常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对身边的家人拳打脚踢。

  “爸爸一不高兴就会打我,狠狠地打,打我妈,打我妹。”身为长子,在父亲动手打人的时候,何明根都会挡在妈妈和妹妹的前面,为此他伤痕累累,“碰上爸爸不高兴的时候,有时一天要打我四五次。但他要是高兴了,可能十多天都不会打我。”

  最近最严重的一次是,何明根的三根肋骨被父亲打裂,疼得他几天直不起腰。

  陷入困境的兄妹俩

  李昌友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恪守着“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出嫁18年来,除了做饭、洗衣、种地和偶尔帮丈夫卖肉外,再无一技之长。丈夫的意外受伤,使得这个农村家庭失去了靠山。

  家里没钱。被父亲打伤肋骨的何明根很清楚家里的情况,拒绝去医院。为了减轻疼痛,母亲带他找了乡村医生,在伤处简单地敷了点草药。

  父亲出事的前几天,何明根退学了。他解释说,当时只是被老师批评,一时想不通就跑回家了。“我还想着过几天就能回去上学,可是我爸爸出车祸了,我就一直没去学校。”这期间,老师曾造访家中,想劝何明根继续回去上学,被拒绝了。“妈妈要做活赚钱养家,妹妹还小还得上学,爸爸又是这个样子,我要去上学了,谁来照顾爸爸?”

  何明根的妹妹何明雨今年上小学三年级。遇到妈妈在外打零工回不了家,都是何明根在家照顾妹妹,帮妹妹和父亲做饭。

  因为自幼体弱多病,10岁的何明雨比同龄的孩子瘦很多,她稚嫩的面孔上,大半边脸都被一块长满细密绒毛的黑痣覆盖。因为这个原因,小姑娘一直很自卑。遇到学校放假,她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妹妹总是安静地看哥哥玩手机里的小游戏。手机是个山寨品牌,每次玩完,何明根都会“当宝贝一样”将手机仔细地塞进枕头下面。

  这个手机是何清伦出事前买给儿子的。“那几个月,爸爸的生意特别好,每天回来都会高兴地数钱,我就缠着爸爸给我买手机,当时我们班里好多同学都有手机了。刚开始爸爸不同意,后来有一天,爸爸买了这个手机给我。”

  “过两天,我就把这些游戏删掉,不玩了,我要想办法出去挣点钱,替妈妈减轻负担。”家庭的变故,让这个14岁的少年一夜之间长大了。

  与父亲相处,时刻小心翼翼

  5月25日,临近中午,何明根独自在厨房里炒菜。灶台下的火炉中,燃烧的木柴堆里不时冒起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何明根并不在意,揉揉眼睛,吹散烟雾后继续忙碌着。

  打零工的母亲就要回来了,为了维持家人的生活,母亲在附近的工地搬砖、拉灰,每天能赚七八十块钱;呆坐了一上午的何清伦也开始叫嚷着肚子饿。去上学的妹妹也快回来了,何明根必须得准备一家人的午饭。按计划,吃完午饭后,他还得趁着阳光最强的时候去包谷地里打农药、除草。“天气最热的时候打药,杂草才容易死。”

  何明根动作很快,20多分钟后,饭菜全部做好。米饭是他给父亲准备早饭时就一起做好的,简单热热就可以了。菜是一荤两素,为了不在外人面前显得寒酸,肉是住在隔壁的大伯特意买了送过来的。而在平时,这个家里是难得见到一点荤腥的。

  出事后的何清伦几乎从不主动下楼,每顿饭必须有人送到嘴边。饭菜做好后,何明根先给父亲盛上一碗,送上楼去。

  看着儿子送来饭菜,何清伦似乎并不高兴,一言不发也不伸手去接。何明根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劝:“爸,吃饭了,有肉的。”也许是看到我们站在旁边,何清伦还是接了过去。

  “我爸今天好像又不高兴了。要不是你在旁边,他说不定就会打我。”下楼后,何明根显得很紧张。“我爸一不高兴就不说话,接下来肯定就会打人。一般这个时候我把碗放下后就躲开了。”

  何明根挨父亲打,经常是莫名其妙的。他记得,今年5月的一天,凌晨两三点钟左右,父亲下楼开门的声响把他惊醒了。怕父亲出门不安全,何明根爬起来,脸贴着窗户盯着父亲的背影。看到父亲只是去上厕所,他才躺下继续睡觉。不料,过了几个小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和胸被人狠狠捶打,“我睁开眼一看,是爸爸抓着我在打。他一边打我,嘴里一边说着些什么。打了一会儿,他就回去睡觉了。”

  因为那次经历,何明根说,他连晚上睡觉都会特别警觉。“只要有人在地上走动,我就会自己惊醒。”

  经常无缘无故挨父亲的拳脚,何明根说,他也会疼,也会哭,有时候也觉得特别委屈。“可我知道爸爸是因为精神问题才这样的,他不是故意的。以前爸爸对我很好的。要不是为了养活我们,爸爸也不会出事。”他反复地强调。

  心怀惊恐的生活还在继续

  中午,李昌友带着满身的泥灰从工地回到家里。由于胃疼,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休息。一双儿女依偎在她身旁,李昌友伸出手来,一手放在儿子的背部,一手放在女儿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何清伦从母子三人不远处的一道门里走了出来,几乎在一瞬间,母子三人同时把头扭到一边,直到何清伦走进厕所,他们才转过头来。等到何清伦上完厕所走出来,同样的举动再来一遍。看着丈夫进了屋,李昌友才微笑着小声地告诉我们:“他今天看着心情还不错,没理我们。他心情不错,我们也高兴。”

  近一年来,只要一走进家门,母子三人总会提心吊胆。只要在家,他们都会选择尽量不说话。他们知道,只有尽量不去吸引何清伦的注意力,才不至于挨打。事实上,即便如此谨小慎微,挨打还是在所难免。

  何明根家所在的村小组,是一个至今都没有全通公路的小山村。他的家是一栋砖砌的二层小楼,与隔壁大伯家的小楼等高,但大伯家的楼贴着耀眼的雪白色瓷砖,而何明根的家外墙露着红砖,房子内部也只刷了些白色油漆。

  “房子还是他爸爸好的时候盖起来的,花了不少钱。后来因为实在缺钱就一直没有装修。他爸说,等再攒点钱,就能把房子装修起来了……”说这话的时候,李昌友还很平静,“现在看来不行了,他人都这样了,估计这辈子也没这个机会了。”李昌友低下头去,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何明根坐在母亲身旁,跟着抹眼泪。

  “爸爸的心里一定是住着一个恶魔,是恶魔不停地在搅乱他的思想。”挨了打的何明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都是恶魔的错。”

  看着母子三人常被打,住在隔壁的大伯曾多次阻止。劝阻无济于事时,他只有报警。报警次数多了,当地政府开始关注这个家庭。从绥江县到会仪镇的各级政府部门都曾多次派人前往慰问,还帮助解决了何家的两个低保名额。

  但是,来自“上面”的帮助仅限于此。虽然当地政府曾考虑过送何清伦去精神病院治疗,但由于资金问题,想法没能付诸实施。没人知道这样的生活母子三人还要忍耐多久。

  “如果没有那次车祸该多好。”每当独自留在家中,抚摸被打后的痛处时,何明根总是偷偷念叨。

  如果没有那次车祸,该多好!(刘钊)

【编辑:燕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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