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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公司彻底转入地下 讨债最怕“黑碰黑”

2013年06月17日 16:08 来源:北京晚报 参与互动(0)

  几年前的“电信内鬼”案件导致北京5家调查公司被查,负责人出庭受审,私家侦探获取、倒卖信息的方式也被曝光,“这件事在行业内震动很大,我们的冬天从此开始了。”陈超叹了口气。

  然而,陈超的估计还是有点乐观了,调查公司这次遭遇的不仅仅是冬天,几乎是灭顶之灾。去年4月,在公安部统一部署下,北京、河北、山西等20个省市公安机关开展集中行动,摧毁覆盖全国、涉案人员众多的侵害公民个人信息犯罪网络,共抓获犯罪嫌疑人1700余名。

  在这次行动中,北京警方现场抓获犯罪嫌疑人205名,其中刑事拘留98人,端掉非法调查公司70家。专案组民警称,一些调查公司的调查业务涉嫌非法倒卖公民个人信息,非法调查、讨债等内容。其中,在非法贩卖个人信息的层级中,调查公司可谓暴利,危害性也更为明显。从上游数百元买来的一条个人或企业信息,调查公司转手后卖至数千上万元,据目前所掌握情况,最高信息交易价格高达6万元一条。

  在这场围捕中,陈超成了漏网之鱼,他暗自庆幸自己多年的低调发挥了作用,他讲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段子:“我们也是有行业协会的,但是被有些人搞的乌烟瘴气,像黑社会的堂会一样,还排了座次,拍了合影。拍照那次,我自告奋勇给大家照,所以那张照片上没有我,最后,据说那张照片落到警方手里,上面的人都被抓了,拍这种照片,不是缺心眼儿么。”

  为了掩人耳目,不久前陈超成立了一家新公司,字面上和私家侦探没有一点关系,但老客户们都知道,他虽然改头换面,干的还是老本行,“我想金盆洗手都不行,不断有朋友找过来请我帮忙,不帮不合适。”为了降低风险,他只接熟人的活,而且尽量只出点子,不自己行动。“据我所知,现在转入地下的侦探公司还有不少,抓了一批之后,很快会有新人入行,因为社会需求太大了,利益太诱人了,现在很多事情,找公安、找法院、找政府,没有地方管,最后只能找我们。”

  至于这一行还能干多久,陈超悲观表地示“看不到出路”,他表示自己不缺钱,缺的是尊严,至今儿子不知道他从事的是什么职业,每次儿子问起来,他会说:“我是一个犯罪心理学家。”

  有人偷拍送命

  讨债最怕“黑碰黑”

  除了解决情感纠纷,经济纠纷也是私家侦探的主业之一,“其实就是讨债,这个活更不好干,而且更加危险,我们接单的时候,都非常慎重,对于数额巨大、可能牵涉较多环节的债务纠纷,没有一定的社会背景和活动能力是轻易不敢接的。”陈超说。

  据了解,讨债这个活,属于商务调查,包括寻找、追踪债务人,调查财产状况,进行证据的取证和保全等等。很多民间经济纠纷,其数额往往在几万、十几万左右,几十万的已经相对较少,在和债务人面对面的直接较量中,威胁、恐吓等“软暴力”被经常使用。“我们这一行,讨债分文讨和武讨两种方式,北京曾经有个公司,为了讨债三番五次上门威胁,结果把一个孕妇吓流产了,公司最后被警察端了,武讨如果碰上黑吃黑,那更是自讨苦吃。”

  陈超手下一个负责讨债的员工大龙曾经碰到过一个这样的案子:外地有一家酒店欠了施工承包方200万工程款项,施工方找到公司要求帮忙追债,双方商议的报酬是30%。大龙带着十几个兄弟一起去了,酒店老板扔下一句“你们现在来,我哪有那么多现金?明天中午来拿钱吧”,就轻飘飘转身走了。“我当时看到酒店老板眼睛都没眨一下,心里就不踏实了。这人一定见过江湖血腥气,稳得住。”后来,大龙他们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这家酒店的老板背景很不一般,也算是涉黑人物,第二天就没敢上门收钱。

  “这样的单子,的确很难做,我们不怕单纯的经济纠纷,我们有关系有人,也有好律师。但我们最怕的就是黑碰黑,几百万的款子,我们去要,人家也不可能当场就有那么多现金,但约好时间地点还钱了,有时我们还要考虑去不去,拿了钱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你不知道对方藏了多少人、多少刀。”陈超说自己没胆子去拿。

  几年前,一名侦探公司的调查员在北京被人打死,给各家调查公司敲响了警钟。这名调查员在调查一起经济赔偿纠纷的时候,因跟踪偷拍被发现,被十多个人群殴致死。“我们干的真是个高危职业,虽说利润不低,就怕有命挣没命花,现在我们公司讨债一律文讨,恐吓威胁那一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陈超所说的“文讨”说白了其实也是威胁,“现在这些公司到处都是漏洞,我通过我们的关系网收集他们一点偷税漏税、不法经营的证据,发给他,不还钱就举报。”

  说到这儿,陈超的“关系网”浮出水面,这个才是侦探公司赖以生存的基础。

  “兼职”遍及各行业

  人脉越多越牛

  现在的私家侦探这一行,早已经不是当初懂得一点调查取证的方法就可以混下去,其神通广大令人瞠目。“我调查一个人的资料,效率比警察只高不低,他的住址电话,家庭情况、银行账号这些东西都是最常规的。”陈超表示:“因为客户需要调查的内容已不单单是跟踪或者拍照就能满足的,要得到令客户满意的内容,需要从一些职能部门调取私人资料,如果有内部人员帮忙,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电信部门的人可以方便地查出电话的通话记录,银行部门的人也可以查出存款多少以及往来情况。一些职能部门可以及时掌握某个人或者某个公司的业务往来或者是资金流向等等。”他表示,拥有这样的“兼职”人员越多,公司就越牛。

  在记者对多家调查公司的暗访中,“内部有人”这个说法被不断提及。记者在网上找到一家专门做“通讯调查”的公司,主营全国范围内联通移动手机的通话记录详单,短信发送详单,发送和接受短信详细内容的查询。这家公司称自己“拥有与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电信通信运营商唯一网络入口”,所以才能精确顺利开展这些业务,记者不解地问:“唯一网络入口什么意思?”客服人员说:“就是内部的‘卧底线人’呗。”

  “本调查中心长期诚邀全国各省公安、电信、移动、联通、银行、IT、保险、档案部门人士合作,报酬从优……”这是网上一家调查公司的招聘广告,类似信息网上随处可见,记者进入多家调查公司网站,无一例外,全部声称自己有以上行业的专业人士加盟合作,这似乎成了调查公司比拼实力的砝码。

  他们招聘这些人做什么?朝阳法院刑一庭法官吴晓军揭开谜底,“一些专门行业的工作人员被这样的广告拉下水,就成为泄密的‘内鬼’,很多公民个人信息被泄露到调查公司,又通过调查公司的‘QQ联盟’传到网上,多次倒卖,散播范围越来越大。”这个,就是陈超所说的调查公司的“关系网”。

  关系网暴露

  信息利益链浮出水面

  为这些公司打工的“卧底线人”有多少?这似乎是一个难以统计的数字,朝阳法院吴晓军法官审理的一起泄露公民信息案件第一次让“电信内鬼”浮出水面,然而这仅是冰山一角。甚至这些“内鬼”的暴露也是很偶然的,因为一起凶杀案牵扯到几家调查公司,从调查公司的信息来源查到电信公司,才最终发现了提供这些信息的“内鬼”,“如果不是因为死了人,‘内鬼’可能也不会这么快被绳之以法,很多隐藏的‘内鬼’难以被发现。”吴晓军法官说。

  “内鬼”吴晓晨是中国网通北京市三区分公司广安门外分局商务客户代表,几年前一次为客户装电话机时,吴晓晨认识了一家调查公司的老总张荣浩,从他口中,吴晓晨知道了自己手头掌握的信息可以换钱,于是他自己掌握的客户信息每月从张荣浩手里换取2000元好处费。

  这样干了几年,干侦探尝到甜头的吴晓晨索性在朝阳区开了一家调查公司,当上了侦探公司的老总。他以每单100元的价格向张荣浩的哥哥张荣涛出售通话清单,还从张荣涛那儿以每单800元到1000元的价格购进中国移动的通话记录,然后再加价50元到100元转卖。而这个中国移动的通话记录是哪里来的?这又牵出了中国移动的几个“内鬼”,他们分别担任话务员、坐席维护等职务,半年多的时间,他们修改过100多个全球通手机号的客服密码,并提供了几十名机主的信息(包括姓名、身份证号、住址、联系电话等)。最终,这些客户的秘密资料经由“内鬼”源源不断传到调查公司手中,然后在网上被不断加价倒卖。

  调查公司聘用兼职“内线”已经成为行业内公开的秘密,但目前本市破获的“内鬼”案件仅此一例,而行业内部泄密的情况却相当普遍,是什么原因使他们能够安然潜伏?“因为犯罪成本太低,”吴晓军法官表示,“只有出了杀人或者其他犯罪,才有可能牵出信息泄露的源头,单纯的泄密案件无人报案,也很难查处。”法官告诉记者,他们发现很多调查公司都能给客户查银行账户信息,查户籍信息,“这些信息除了本人或者司法机关,外人是不可能查到的,很明显有‘内鬼’,他们才能拿到这些信息。”不少这样的“兼职”都是和调查公司在网上联络,按月拿钱,双方都不见面,做得很隐蔽,这些信息层层转手,形成了一条利益链条,“内鬼”获利不过几万元,而调查公司通过这些信息可以北京获利几十万元。

  (文中有关人物均为化名) (张鹏)

【编辑:王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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