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地铁口乱相调查：小贩聚集摆摊 摩的扎堆揽活

小贩在猎德地铁站内摆摊。

三元里地铁口处停靠了不少载客摩的。

猎德站出口，数名学生在帮衬卖煎豆干的小摊。

　　近日，南方日报报道了地铁人和站存在小贩乱摆卖、电动车肆意拉客、卫生差等问题，揭开了冰山一角。记者连续多日巡城发现，小贩、电动车等对地铁口早已呈包围之势，类似现象遍地开花，不仅在郊区十分常见，还蔓延到市中心的地铁口。

　　一方面，脏乱差影响着市民的出行及城市的形象，另一方面，需求决定市场，一味的堵无法根治问题，“猫鼠游戏”的困局依旧。怎样才能走出管理的困境？

　　■情景

　　人行道被小贩占据

　　垃圾一地惨不忍睹

　　地点：五号线猎德站

　　时间：晚上6时

　　夜幕还没降临，五号线猎德站D出口外就已被小贩包围，这里毗邻花城大道，人流熙攘。炒粉、手抓饼、水果、榨汁、笔记本……一众小贩开始忙碌，不到10米宽的人行道被占掉了一半，四周不见有管理人员，地面上散落着烂葡萄、鸡蛋壳、纸巾等垃圾。一些市民买了东西坐在站外边吃边等人。小贩多是使用三轮车，但里面也有一部面包车，直接开上了人行道，打开后车门开卖葡萄、哈密瓜等水果。一名经过的交警发现后鸣笛警告，面包车随即开走，但是，过了15分钟后又回来了。

　　猎德C出口外情况更为严重，除了有摆卖串串香、榴莲、牛杂等小贩外，还有几部摩的堵在地铁站口拉客。有一位阿姨要前往附近小区，最后5元谈妥。摩的当即启动，横穿马路而去。

　　在一号线体育西站B、C等出口外，周围50米左右，尽管没有电动车载客，但同样不乏炒米线、卖水果、手机贴膜等小贩，有的塑料袋也乱扔在地面。B出口外的一士多店老板说，近期城管等管理力度加大，小贩没那么嚣张，以前天黑时情况更严重。

　　数十辆摩的聚集

　　市民不知往哪走

　　地点：二号线东晓南站

　　时间：昨日

　　位于海珠区侨港路的C2出入口可谓最旺，电动车、小贩、派传单者等都聚集在此。昨日记者一出地铁口就可以听到吆喝声：“老板去哪里啊？”“来，几个人？”拉客仔们热情伸手招客。记者看到，地铁口旁的电动车、摩托车大排长龙，延绵数十米，竞争十分激烈。接了客的摩的则左穿右插，疾驰而去。

　　“地铁口就那么大，还搞那么多电动车，太挤太乱了。”住在侨诚花园的市民张小姐告诉记者，东晓南C2出入口经常乱象横生，载客高峰可能有三四十部电动车，如果地铁保安不管理，载客的经常直接堵在出入口拉客，进出都很麻烦。“这些车都穿来穿去，随意调头、逆行，非常危险。”

　　记者走访发现，地铁口旁还经常有小贩摆卖水果、手机贴膜、衣服等东西，出口外人行道宽就四五米，经常被占满，显得水泄不通。人行道上还有个体育彩票售卖点、报刊亭，增加了拥堵。在C2出入口对面，就有个小贩疏导点，但属于夜市，晚上才开放，大概有20个档口，售卖的主要是衣服、鞋帽、水果等。尽管如此，地铁口附近乱摆卖的现象还是比较突出。

　　烧烤档“飘香”

　　有人掩鼻过有人去捧场

　　地点：三号线大塘站

　　时间：8月25日下午4时30分

　　记者还没走出地铁口，就闻到了一股烧烤味，走出地铁站一看，原来入口隔壁就是一个羊肉烧烤档，档主正在饶有兴致地烤肉，蔓出阵阵烟雾，有人掩鼻而过，也不时有市民捧场。地面上散落着竹签。一名地铁保安、两三名城管协管员就在附近，但都没有制止。

　　在地铁口外的新滘路上，单向四车道，被电动车、三轮车、面包车、的士等占了两个车道，形成小的交通拥堵点，车队连绵几十米长。记者看到，每隔几分钟，就有市民从地铁站内出来，然后坐上摩的远去。

　　昨日记者回访看到，大量拉客的车辆都直接堵在地铁口外，市民出入不便。

　　回应

　　地铁公司 劝阻、制止和处罚非法摆卖

　　“非法摆卖等现象，确实在一些车站存在，它不仅影响了运营的安全，还对乘客造成了滋扰。”广州地铁公司表示，依据城市管理的有关规定，地铁站范围由地铁公司负责，站外范围由相关的部门负责。

　　根据《广州城市轨道交通管理条例》，地铁站范围内严禁非法摆卖、非法运营和兜售商品的行为，地铁公司依照条例有权对这些行为进行劝阻、制止和处罚。在当前治理地铁站内非法摆卖工作中，主要存在的困难有两点：一是小贩对工作人员的驱赶采取打游击的方式，导致工作难度较大；二是在站外的小贩和拉客仔，对乘客进出地铁造成滋扰，但由于地铁公司没有相关管理权限，需要寻求有关部门的协助和支持。

　　近年来，广州地铁采取了多项长效管理措施，一是加强与政府、城市管理相关部门的协调，明确职责范围和沟通机制，不定期开展联合执法行动；二是加派数百名工作人员，对多个小贩摆卖严重或摩托车载客严重的车站，安排人员长期驻守，开展地铁公司管辖范围内综合治理工作；三是成立了多支机动巡查执法队，对出入口和通道加强巡视，及时驱赶在通道内的非法摆卖人员，劝离堵塞出入口的搭客仔；四是对巡查中发现在地铁范围外的非法现象，及时通知相关部门处理。

　　“需要强调的是，受社会经济发展的影响，加强对非法摆卖和非法运营的打击和管理，是一项长期的工作，今后地铁公司也将会坚持上述措施，长期治理。同时，我们更需要市民的配合，希望市民发现情况及时报告工作人员，我们立即采取措施进行处理。”地铁公司表示。

　　城管 三五十万小贩难疏导

　　广州市城管执法局有关人士表示，该局此前公布了纳入重点整治的56个乱摆卖黑点，其中有一部分就位于地铁口旁，该局将不间断开展全市统一执法大行动。

　　该人士同时坦言，地铁口最旺，生意最好，对小贩的吸引力非常大，乱摆卖等现象被放大。“一年会有几次专项整治，与公安等人员一起，但即使有执法人员在巡视整治，也不一定能完全控制形势。”对流动商贩处罚难，而执行处罚更难。城管执法只有扣押物品和工具的手段，罚款最多是200元。

　　“你劝小贩走，往往他们还比较配合，但是我们走了他们又回来了。如果涉及到屡教不改，要暂扣物品，他们就跟你对着干了。”上述人士说，遭遇暴力抗法的情况屡见不鲜。

　　城管给出的数据显示，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广州共有流动商贩30万-50万。主体基本上是流动人员，有白领、学生、下岗工人、农村人口，本地人、外地人，年青人、中年人、老年人，甚至还有恶势力。当然，其中不乏有生活困难群体。对流动商贩的管理是城管执法的难点、热点问题，也是城市管理，甚至是社会管理中的难点、热点问题。

　　广州已采取疏堵结合的方式，目前全市已建成109个流动商贩临时疏导区，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缓解了执法矛盾，改善了社会环境。不过，城管执法局有关人士也指出，流动商贩往往喜欢聚集在商业街、主要道路、车站、市场周边等人流量较大的地方摆卖，而这些区域又没有足够的场地设置临时疏导点，即使有档位数量也有限；在有足够场地的区域设置临时疏导点，又因人流量少导致流动商贩不愿意进，当前仍面临着不小的困难。

　　交通部门 定期巡查整治但难以全覆盖监管

　　据记者了解，包括电动车、三轮车在内的“五类车”，自2010年9月起被禁止在市区道路通行，但多年过去了，广州市区尤其在地铁口附近经常可见“五类车”“满街飞”，随意乱停靠、拉客，甚至逆行、闯红灯，暴力抗法、涉黑等也时有发生。

　　目前，广州交警等部门会定期开展巡查整治，但由于违法成本低，市场有需求，“五类车”仍屡禁不止。据悉，一部电动车仅需两三千元，被查到后，车主往往会再花钱重操旧业。而受制于人力等因素，执法人员也无法做到高频率、常态化的全覆盖监管。

　　“‘五类车’司机仗着驾驶的车辆是无牌无证，经常违章驾驶，违法之后也通常溜之大吉，无视乘客的生命财产安全。”在“羊城论坛”上，广东大同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朱永平就曾指出，乘坐“五类车”存在明显的法律风险，出现交通事故后，往往受害人无法得到赔偿，赔偿也存在风险。他希望广大市民最好不要乘坐“五类车”。

　　一些市民指出，现在“五类车”屡禁不止，关键原因是有市场。比如在城中村中，由于道路条件有限，只有小巴能进去，但现在城中村中小巴的线路有限；另外，专业市场周边存在大量的市民出行、送货需求，这些都使“五类车”有机可乘。如果能大力改善城中村、专业市场周边的公共交通，“五类车”问题有望得到改变。

　　打发时间+赚钱买手机

　　17岁小伙兼职做“走鬼”

　　今年17岁的小何在入夜后时常会来到天河体育西地铁站外，摆卖充电宝。他在沙河服装批发市场的亲戚店里打工，每月1000元工资包吃住，摆摊的原因一是为了打发晚上无聊的时间，二是攒钱换一台功能更好的智能手机。他的货源是从老乡店里拿的，每卖出一个能赚10元。摆摊期间，小何也碰到过城管，曾被暂扣过充电宝。

　　小肖摆摊有两年多了，卖的是手机壳，他说生意红火时一个晚上可以挣到200元，碰到城管就“打游击”，没必要对着干，“生活有压力，没办法”。

　　各方说法

　　市民 oOoo0关于小贩有便利之处，可以疏导

　　市民刘小姐认为，地铁口小贩的东西价格相对便宜，有时经过顺便买些水果、小吃，还是方便一些。现在靠强制手段也很难堵住，需要疏堵结合。政府可以引导，在地铁口附近建立疏导点，更好保障质量、卫生等条件。

　　关于交通公交没摩的方便

　　“走路要十来分钟，坐摩的3元，两分钟就到了。”陈小姐告诉记者，她住在金碧花园，早上赶时间上班经常会坐摩的到东晓南地铁站。

　　是否因为没有中小巴士接驳服务？记者了解到，在东晓南站外，就有一辆中小巴964路设了站点，与地铁口仅几步之遥，也有一些乘客。但是，更多的乘客出站后，选择坐摩的。陈小姐说，尽管小区正门的964路可以到地铁站，而且只要1元，但走到公交站也要五六分钟，加上等车，沿途还有三个站，比较费时间，远不如摩的方便快捷。“当然摩的经常乱穿马路，还是有点危险。”

　　周边不少居民都持类似的想法：除非真的很有时间和心情，才会选择坐接驳公交。

　　载客者 全职载客 月入过万

　　“我一天干五六个小时，赚100元就够了。”今年已经50多岁的马叔用电动车载客已有两三年，他说，自己年纪大，每月赚点生活费就满足了，一些年轻人一天干10几个小时，能赚三四百元，月入上万。“交警有时会来查，被抓到车子就没了，只好花两千元再买一部了。”马叔说。

　　除了全职拉客，还有部分是兼职赚外快的。

　　一名年轻的拉客仔告诉记者，他在瑞宝乡布匹市场打工，早上和晚上有空余时间，就出来东晓南地铁站附近载客，补贴家用，“每天赚100元左右。现在竞争激烈，越来越多人载客”。

　　专家 转变思路 引导小贩自治

　　对于小贩等城市管理问题，暨南大学管理学院教授胡刚坦言是“老大难”，“猫鼠困局”、暴力冲突等一直存在，考验管理者的智慧。

　　在他看来，随着贫富差距扩大，城市化进程加快，越来越多郊区农村演变为城镇，这种问题会越来越突出，小贩当中多数属于中低收入困难群体，不应一禁了之，应进一步坚持疏堵结合的办法。

　　“首先，对划定的主干道、商业网点等禁摆区，从社会综合治理的角度，各级政府一条心，整合力量，强化多部门常态联动机制，从占道乱摆卖、非法营运、食品安全等多角度综合管理、执法，较好震慑违法违规人员。”

　　其次，很关键的是，应该进一步从全市层面统筹规划，更多选择一些位置适中，即不太繁忙也不太偏僻的地方，建设疏导点，在时间、摆卖产品等方面进行控制，既照顾小贩利益，又避免对其它市场造成冲击。比如在合适的地铁口附近，可尝试选一些内街巷设疏导点。“疏导点最好不要收费，由政府承担相应的管理费用，做好雪中送炭的工作，鼓励小贩自治，管好卫生、安全等问题。”

　　“现在很多问题，政府出面管不了也管不好，可以转变传统思路，通过培养更多社会组织，比如小贩协会，来做好自治管理和服务，这样会更和谐。”胡刚说。

　　推广公共自行车解决“最后一公里”需求

　　对于“五类车”，也可以采取疏堵结合的思路。“堵”即严加管理。胡刚表示，电动车、三轮车等载客行为是广州明令禁止的，而且存在安全风险，给交通添堵，影响了社会秩序，有关部门应该严格取缔、管好。

　　另一方面，之所以电动车等载客可以大规模存在，也是因为市民有需求有市场，政府应该进一步做好“疏”的工作——完善公共交通服务。一是通过调研，有的放矢增加或加密中小巴短途线路，现在线路还有些少；二是完善公共自行车体系，多建公共自行车点和自行车道，在地铁站周边新增自行车停车场，方便市民骑车出行、换乘；三是在条件成熟的地区，可以尝试推行人力三轮车，给市民多一个选择。未来是地铁时代，整个公共交通体系应该以地铁为核心，加上公交、自行车、水巴等多种模式，多措并举解决市民“最后一公里”接驳需求，可以大大挤压“五类车”的生存空间，改善出行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