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弃婴的袁厉害平静生活 小楼灾后无人住(图)

　　发生在2013年1月4日的一场意外大火，烧毁了河南兰考县民袁厉害的一栋二层小楼。7人葬身火海，1人重伤，他们全都是遭父母遗弃的孩子，被袁厉害收养，大部分为病残儿童，最小的仅7个月大。

　　以收养弃婴闻名的“爱心妈妈”袁厉害，火灾后被正式认定不具有合法收养资格，她收养的孩子被全部送往开封市福利院。直到现在，也无人就非法收养追究她的责任。

　　现在，袁厉害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只是不再有孩子环绕膝下。

　　小楼灾后重修无人居住

　　烧毁的那栋小楼，后被当地县政府出钱修缮如新，但一年过去仍无人居住，只偶尔有袁厉害的亲戚借来使用，放放东西。12月30日上午记者走进小楼时，只有厅侧小房里一台老电视播着戏曲节目，袁厉害的老伴杜灵彪用被子蒙着头在里面睡觉。他与袁厉害因对收养弃婴一事的分歧等原因已分居18年，媒体从未采访到他。

　　除此以外，楼里没有人使用过的痕迹。厅里四张连桌摆放的太师椅，上面堆着大量的小孩内衣、衬裤、棉袄和外套，落满了灰尘，有的已经熏黑了。楼上，八九张床板叠堆在一间空房的角落，木头表面还留着烟火燎过的印记。阳台上的6盆仙人掌落满了灰，已看不出绿色。

　　离开小楼的时候，记者回望，门内的院墙上，瓷砖壁画上写的是“竹报平安”。

　　袁厉害去过这栋小楼，但次数不多。她举家住在隔壁一栋四层小楼的一层，家里人丁不算少，今年还新添了一口。

　　据袁厉害自述，她现在每周要去开封福利院一两次，带着水果、麻辣烫、文具和玩具，甚至还跟院方提出过要去那里工作。在建的兰考县福利院她也去过一次，还告诉人，等落成以后想把孩子们转回县里来住。

　　火灾中留下的孩子衣服仍旧堆在袁家的沙发上(上图为2013年1月4日资料图，下图摄于2013年12月30日) 下图为人民网记者高泽华摄

　　清明时在路口为孩子烧纸钱

　　说起孩子们在福利院的生活，“那边条件好多了哩。”袁厉害承认。谈起了死去的孩子，她哭了，响亮地擤了一把鼻涕，摔在地下，用脚抹匀。

　　探访过此前袁厉害收养弃婴住处的记者，曾形容那里是“窝棚”，孩子“就像牲口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睡在一堆烂苹果、旧衣物、卫生棉、砖块之中”。《人物》杂志的报道则更进一步，指称她把孩子分三六九等，最差的孩子被分得最差的生存条件。

　　但也有人认为，袁厉害给孩子的，不过同样是她给自己的生存条件罢了——她自己家也数不上干净整洁。火灾中烧伤的小十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却还不肯出院。“他呀，哎，医院里条件可好着了，那么多人照顾他，他哪愿意出来。”袁厉害说，带着满脸宠溺的表情。

　　死去的几个孩子骨灰放在火葬场，今年清明时，袁厉害在路口给他们烧过纸钱。每次提起他们，话不用多说，袁厉害的眼圈就要红。她的身体因为高血压和糖尿病浮肿，腿上一按一个坑，嘴唇干燥得起一层白皮。女婿郭海洋说，她身体比以前差了不少，每天凌晨三四点就醒了睡不着。

　　“想我的娃儿哩。”袁厉害说，又哭了。

　　官方评价：讳莫如深与无法赞同

　　这一年来，袁厉害的媒体曝光度降低了不少。她最近唯一一次出门远行，就是赴广州一个论坛领“中国好人”的荣誉称号。有媒体报道说，她在论坛上反复剖白自己“是凭良心做人”。这天与记者合影时，她主动提出到里屋去拍——里屋墙上显眼地挂着几面锦旗，都是私人或者民间组织赠送的；而握着奖杯拍照时，她也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兰考大火后，县民政局有3人被停职，接替的3人提起袁厉害，态度可以用讳莫如深来形容——不是“我不认识她”就是“没跟她说过话”。而袁厉害也抱怨，新上任的这个杨局长不像前一个局长，“过节了都不给送面”。

　　公办福利机构对袁厉害所扮演的角色也不持积极态度。周口市社会福利院的院长高齐崧说，民政系统从上到下有个共同认知，那就是“家庭才是最大的福利，福利机构并不是这些孩子的最终归属。”但他不认为袁厉害为她收养的弃婴们提供的是真正的家庭。

　　“传统观念里可能会把非法收养误认为是献爱心。”高齐崧解释说，《收养法》和相关政策文件要求一个家庭收养孩子不能超过2个，而袁厉害抚养着那么多孩子，实际上必然无法以家庭的标准来照顾他们。他认为，“袁厉害其实也不是一个个人，她就是个机构。”

　　而袁厉害说起福利院就是：“哪里都好，条件好。要说不好的，就是不能敞开了跑，跟家里比不了。”

　　社会评价：几成公案 扑朔迷离

　　在县人民医院门口摆摊时攒下的几间铁皮屋，袁厉害不收租金，给了亲戚经营，条件是让他们帮买孩子用的东西。但也有人对此颇有微词。“你说这占不占医院门口的道？”一辆停在医院附近的三轮车里，车夫大爷向记者抱怨，“但城管不会去管袁厉害。”

　　联想此前涉及袁厉害的负面报道，记者反问：“是不愿管，还是不敢管？”

　　“这……也难说。”车夫大爷态度犹豫，“她还是养了那么多没人要的小孩，这也不是谁都能干的活，你说谁愿意干这个，是吧？”

　　这几间被指影响市容的铁皮屋，连带被烧过的二层小楼、儿子的住宅等，在《人物》杂志报道中被指是袁厉害秘密财富的一部分。报道出来后，袁厉害及家人曾公开驳斥报道失实，并在微博上公开自己名下的房产，要求对方道歉。

　　对此，杂志的回应则是认为事实无大错，但“报道存在信息源交代不完全和形容词使用不当问题”。事件自此划上句号，袁家未像原先所说的，进一步向法庭起诉。郭海洋向记者解释说，后来撰写该报道的记者给袁厉害发过一条致歉短信，说自己受人利用写了失实报道，于是他们本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没有再追究。记者想看看这条短信，郭海洋说没保存。

　　也有人认为当年袁厉害为了养弃婴把亲生的小儿子送回了老家，是有所图，比如可以“要挟政府”，还可以利用做善事的名气在当地做生意。袁厉害拿出一个装有厚厚一沓照片的信封，挑出两张女娃的照片说：“就是这两个娃，跟我那娃差不多大，我当时照顾不过来，想着我娃送回老家是亲奶奶带，也不会受委屈。”

　　离开弃婴后 过上平静生活

　　围绕着袁厉害的争议一直都很多，当中几成是真相，几成是谣言，现已成了公案一桩，难以纠清。但在孩子们尽数离开之后，袁厉害也多次公开说，自己不会再收养弃婴，以后就在家带带自己的孩子。失去弃婴的袁厉害，或许能够回归一个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现在的袁厉害已经将摊位转手，除了定期去福利院，时不时上医院，就是呆在家里过日子。家人说，她别的都挺好，就是心情不大好。她曾在医院遇上一家人想丢弃刚生下来的兔唇婴儿，经她劝说，去给孩子做了专项资金支持的免费矫正手术，这是她最近一次与弃婴的命运擦肩而过。

　　背景？袁厉害其人

　　袁厉害出生于1965年，本名袁凤英，厉害是她的小名。根据此前其他媒体的报道，她多年以摆摊为生，过去在兰考县人民医院打杂时，因不忍心丢弃一个刚生下的婴儿而将之收留，此事成为她收养弃婴的起点。此事发生的时间有1986、1987、1989年三个版本。

　　袁厉害估算几十年来自己收养了逾百名弃婴。她因此名闻四方，不止一篇媒体报道称，“连民警捡到孩子都往她那儿送”。兰考火灾事件发生时，她照顾的孩子有34人，其中病残儿童16名。上了低保的孩子共有20名，袁厉害每个季度为他们领4000元低保用于日常花销，相当于每人每月70元。据她自述，她自己需要另外贴补大量钱物用于孩子的衣食和医疗。

　　按照袁厉害的说法，她的主要收入来自摆摊、承包中介和好心人资助。当地流传袁厉害卖孩子挣钱的说法，但兰考火灾事件后当地政府调查认为，“暂未发现当事户主依靠收养弃婴牟利的证据”。

　　2013年《人物》杂志报道称，袁厉害为自己和家人自建或购买过6处房产，累计超过20套住宅，另有两间店铺、三处铁皮房和两块土地，但为博声名不敢“露富”。袁厉害及其家人公开驳斥该报道，表示愿意公开财产接受社会监督。此事最后以双方各自发声明维护自己的立场了结。

　　人民网记者 刘茸 赵艳红 高泽华 慎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