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问政罢官始末 陕西商南被免者因心脏病请假

　　陕西商南县报道

　　核心提示

　　这位被免职的官员在“广场问政”的时候，语气犹如一个谦卑的学生。一位参加过“广场问政”的县领导告诉记者，他确实很紧张，有时腿都哆嗦，手心冒汗，经常会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连主持人，县委副书记都私下说，有的问题让他都紧张，措手不及。

　　广场问政/

　　4月23日，陕西省商南县在县委门口的人民广场上，全开放式地进行了一场“广场问政”。30日，经媒体报道后，广为人知的结果是，该县疾控中心主任华中央、副主任赵高鼎被现场免去职务。

　　但这一结果也广受争议，问政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官员现场下课。广场问政，这种非正规化的问政方式，在强烈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形式下，出现这样颇具戏剧化的结果，能否形成理性、公正、完善的决策，也耐人寻味。

　　广场问政/

　　疾控中心主任鞠躬致歉

　　媒体公开报道的情形是：暗访组现场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中，有疾控中心工作人员证实他们单位存在私设小金库等问题。见此，华中央有些狼狈地走下台。

　　这一情节经媒体报道后成为此事件最大的谈资。然而据成都商报记者了解，暗访视频确实存在，但现场并未播放。

　　华中央是该县第六次广场问政中首位接受询问的行政单位负责人。通过当日的视频成都商报记者看到，华中央走到台上话筒旁，略显紧张，他向台下多个方向鞠躬致意。他的身后坐着司法局、安监局等即将像他一样接受问政的负责人。对面则坐着县里的所有领导。

　　华中央的语气犹如一个谦卑的学生。一位参加过广场问政的该县领导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确实很紧张，有时腿都哆嗦，手心冒汗，经常会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连主持人，该县县委副书记崔华锋都私下说，有的问题让他都紧张，措手不及。

　　第一个环节是自我批评，华中央首先讲到疾控中心在“三找三看”中发现的问题。“三找三看”是在广场问政之前商南县开展的一项措施，具体内容为，查找官僚主义、查找责任缺失、查找效率低下，看我作为、看我担当、看我敬业。

　　商南县还成立了治慵、治懒、治散、治赌、治奢，“五治”领导小组，以及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领导小组，这两个小组合并办公的地点就在该县县委大门外。广场问政正是“三找三看”中掀起的整顿官员作风的高潮。

　　自我批评、代表提问、群众评分、履职承诺，这一程序是每个被问政的单位负责人都必须经历的。华中央的自我批评显然不如代表提问环节更尖锐和深刻。

　　第一位向华中央提问的代表，提出的问题是：“如何加强干部管理。”华中央每次回答前，均鞠躬并说谢谢代表的提问。接下来提问的代表分别提出了饮用水的质量问题、公车管理问题等，在每个提问之后同样播放了一段相关内容的暗访视频。

　　对于存在的问题，华中央此时补充道：“疏于管理我也存在责任，我向在场的代表群众保证，会后立即改正。”

　　最后一个提问者终于提出了二类疫苗的问题，他先问道：“二类疫苗接种如何实施？”“二类疫苗接种是否收取费用？”“在接种中是否还有其他问题？”

　　问到此，华中央再次做了检讨：“一是，时间仓促，准备不周；二是，选择的企业不慎；三是，为了给疾控中心开展活动弥补经费，商谈不透明；第四，我的个人经验主义，人为的主观因素，我也犯了一些纪律错误，在此我也向在座的领导和群众代表表示深深的歉意”。

　　现场被免/

　　他低着头慢步离开了座位

　　回答完之后，华中央再次向台下多个方向深鞠躬。华中央回答之后，主持人提出播放一段暗访的视频，这也是之前被媒体热炒的那段被称为导致华中央下台的视频。但当时由于播放时出现问题，该视频并未播放。主持人还提醒工作人员“把视频的顺序再捋一下”。

　　随后，评审团打分环节，100人提交91人，华中央得分的平均分为7.62分。在最后的履职承诺环节，华中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被免职，他还表态称，广场问政过程中“组织帮我找的问题很准，会后我立即改正”。他还对今后的工作做了规划。说完，他向台下再次鞠躬，这已经是他在问政过程中第5次鞠躬。

　　在现场的官员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华中央当时腿都在哆嗦。

　　该县组织部一位官员告诉成都商报记者，第一场问政时很多部门的官员都不愿意上台，希望别人先上去。如果回答问题避重就轻，回避矛盾，群众就会现场站起来说不满意，这些都让官员们很紧张。

　　在华中央做完最后的发言后，主持人再次提醒工作人员，“那一段视频能放吗”。但最终因为设备原因还是没有播出来。

　　六场广场问政，已有25个政府部门参加，所有单位要求一把手必须出席，相关副职则居其身后，同时接受问政。

　　第六场广场问政在两个多小时后即将结束，虽然之前5场问政，已有7名官员被处理，受到了党内警告、行政警告、责令纠错等不同处分，但随后发生的一幕大家都没有想到。

　　主持人崔华锋在结束时宣读了“关于免去华中央、赵高鼎职务的通知”。崔华锋介绍，经调查核实，华中央伙同副主任赵高鼎，在2011年到2013年期间，利用县疾控中心向全县各级卫生院、卫生室提供二类疫苗的机会，采取收入不入单位账的办法，私设小金库。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免去华中央县卫生局党组成员、副局长、疾控中心主任职务，免去赵高鼎副主任职务，免职按有关程序办理。

　　由于涉及金额还在调查中，目前还未正式公布，据成都商报记者了解，初步调查确认的金额为14万余元。崔华锋宣读时，华中央坐在其正后方，头一直低着未有过度反应，宣读后，华中央低着头慢步离开了座位，视频中并未看到华中央有流泪的动作。只是据在场人员介绍，看到华中央离开座位后擦拭了眼泪。

　　该县一位县委常委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是在广场问政过程中临时接到通知去开的县委常务会，会上决定了对华中央、赵高鼎的免职决定。

　　暗访视频/

　　拍摄者：偶然得知线索

　　问政中暴露出的行政单位存在的问题，大多集中在现场提问和播放暗访视频的环节。据主抓广场问政的商南县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以下简称路线办）副主任杨文华介绍，提问环节是群众自由发问，但为防止冷场，他们也会安排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群众代表发言，一场问政中，每个群体选出两人提问。

　　成都商报记者观看了华中央等3位官员被问政的过程，在每一位发问代表提问后，都会有一段相应内容的视频。是否这些问题在之前已经被安排好？商南县县委书记陆邦柱承认，有些问题是百姓现场提问，也有些问题是在查找问题后设置的提问。

　　在现场播放暗访视频在第五次广场问政时被引入，一位官员告诉成都商报记者，暗访视频对于被问政官员的震撼还是很大的，往往在官员刚对代表提问做出辩解后，一段相关内容的暗访视频，则会让官员有时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成都商报记者找到了暗访组拍摄视频的主要负责人、县纪委监察室副主任汪忠勇，他向成都商报记者讲述了暗访视频拍摄的经过。

　　根据县路线办确定的当期被问政的4个单位，查找问题组围绕这些单位的工作职能、收费情况、工作纪律等进行暗访。

　　汪忠勇说，华中央等私设小金库的问题，是在广场问政走访过程中发现的。他介绍，在第六期广场问政开始前的两三周，根据疾控中心的工作职责，暗访组从外围调查开始，暗访组到一些乡镇医院询问一类疫苗注射情况，偶然从一个医生口中得知还有二类疫苗，并且是收费的。暗访组就决定调查二类疫苗的收费情况是否合理。

　　质疑声音

　　现场免职

　　是否违反规定？

　　这样的“火速”现场免职极不常见，有人质疑：现场免职是否违反了任免决定？

　　商南县组织部副部长刘毅告诉成都商报记者，疾控中心是政府直属的事业机构，县委常委会有权对其进行任免，这一做法符合程序。

　　据成都商报记者了解，暗访发现违纪线索后，县纪委介入调查时已经就华中央等涉及到的问题向县委做了汇报，广场问政前，县纪委调查属实后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已经做出建议县委免除其职务，县纪委的调查结果也在问政前通报了华中央本人。

　　华中央今年51岁，在当地从乡镇基层干部，一步步提升，先后担任过两个乡镇的镇长、书记等职，也算资历深厚。为何选择在一个公开的场合进行罢免。

　　商南县纪委副书记龚际海认为，如果不是广场问政，发现不了问题，也免不了职，在广场问政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就放到广场问政中解决。

　　商南县县委书记陆邦柱也否认撤职决定是“临时兴起”，他说，前期就发现疾控中心存在供应疫苗不入账打白条，私设小金库的行为，县纪委已经调查出了结果，按规定本来就该免职，只是广场问政在前，县委常委会还未来得及召开。

　　目前，华中央因心脏病请了病假。成都商报记者在疾控中心签到本上看到，华中央自4月23日以后就未到单位。

　　据该县纪委负责人告诉成都商报记者，按照国家规定，先免职后处理，目前还在调查是否有其他违纪问题。

　　华中央说，他接受上级的处理决定。但不愿过多谈及。赵高鼎则称，“你们找华主任，找我干嘛，我现在不愿意见客人”。他说，既然已经把职务免了，事就过去了，没啥意思了。对于华中央，赵高鼎说：“你想他当了一辈子领导，现在撤了心情肯定不好，你们可以向职工打听，华主任平时还是不错的，很敬业的，这个对他的打击太大，但事情发生了也就这样了”。

　　虽然商南县疾控中心一位工作人员还是不解，“我们县里这点小事怎么还这么受关注”。但这一事件在商南县之外都已经引起较大反响。

　　该县一位干部说，“这是个好事，当然对被问政的干部不一定是好事”。他认为，现在各单位的工作面貌变化都很大，提高了服务效率，态度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