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兴起心理治疗沙盘游戏 心灵有创伤对症疗伤

图为武汉市心理医院的医生正在陪来访者做沙盘游戏。记者胡伟鸣 摄

特殊心理治疗

　　当一个人内心的困苦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时候，沙子可以帮他“说话”。

　　今年5月本报专程接到武汉全面体检的汶川大地震幸存者、什邡小子姜刘，接受儿子捐肾的尿毒症妈妈周璐，光山8名被砍的小学生等，都玩过“沙盘游戏”。近年来，这种国际流行的特殊心理治疗方法——沙盘游戏治疗正在汉逐渐推广。

　　昨天，走进武汉市心理医院沙盘治疗室，琳琅满目的玩具和一盘沙子呈现在我们眼前。

　　门诊护士长、心理治疗师程丽娟很专业地介绍，沙盘治疗是在治疗者的陪伴下，来访者从玩具架上自由挑选玩具，在盛有细沙的特制箱子里进行自我表现的一种心理疗法。一粒沙是一个世界，借助沙盘游戏，童年时代的王国再次被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扇敞开的通往深层无意识的大门。

　　程丽娟说，现在除武汉市心理医院，还有同济医院、湖北省人民医院、武东医院等，都开展沙盘游戏辅助心理治疗。

　　手可以帮“什邡小子”们“说话”

　　在武汉同济医院，一个特殊的沙盘，帮助不少特殊患者完成了心灵的抒发，手帮他们“说”出内心的困苦。

　　这些患者中，有光山8名被砍的小学生，有接受了儿子捐肾的尿毒症妈妈周璐，还有20岁汶川大地震幸存者姜刘。

　　综合医疗科的总护士长何华英带领全院110个具备心理咨询师资格的护士，帮助呵护各个科室患者的心理健康。

　　去年12月14日清晨，河南省光山县发生惨案，23名小学生被砍伤，8名伤情较重的学生转入同济医院接受治疗。身体的伤治好了，心理上的创伤更需抚慰。何华英说，那些孩子都很小，受到惊吓后容易将心灵大门完全关闭，沙盘游戏很好地解决了这一点。

　　今年5月20日，在地震中被砸伤前额的“什邡小子”姜刘来到武汉同济医院进行全面检查，他在心理咨询师叶璐的帮助下，完成了一次“沙盘游戏”。

　　在长方形的沙盘中，姜刘要把众多的玩具、人偶摆进去，组成自己设想的世界。他先摆上了绿草、小岛，一对相拥的男女人偶和一个戴着白帽子的厨师，然后，又摆上了坦克、士兵和一只壁虎。

　　在叶璐的引导下，姜刘说，他目前最大的心愿，是有一份理想的工作，有固定的收入，每天高高兴兴地上班，和同事们开心相处，在他看来，这就是“和谐”。

　　社交恐惧的孩子抬起了头

　　小冬从出生就粘着妈妈。父亲常年在武汉打工，每年只在过年时回家住几天，小冬什么事都是妈妈一手打理，连睡觉都是妈妈陪着。长到12岁，小冬突然开始变得不愿看人，总是习惯性地用手遮上眼睛，走路也是贴着墙走。焦虑的妈妈带他来到武汉市心理医院。经诊断，小冬患的是社交恐惧症。

　　治疗师王牮将完全不愿意与人交流的小冬带入沙盘游戏。第一次，小冬迟疑地选择了几个长相奇怪的动物放进沙盘，犹豫了一下，又放进两个小人。治疗师启发他说说这是什么意思，他说是怪兽打架和怪兽吃人。治疗师看出小冬的内心充满矛盾，却不知该将不满引向何方。王牮坚持每周与他做一次沙盘游戏并鼓励他讲述自己沙盘中的故事。三到四次谈话后，小冬终于能够自己完整地讲出他想表达的故事。

　　到了治疗的中期，沙盘中出现了武器、军人、植物以及房子。绿色的植物象征着生命力，而军人与武器则表明自我与力量感，王牮解释道。考虑到小冬正踏入青春期，身体处于二次发育，力量感也不断增强。治疗师联想到小冬是由于缺乏父亲的引导，又有了朦胧的性意识，感觉到与母亲间的微妙关系，由此导致了社交恐惧症。

　　找到病因对症治疗后，小冬沙盘中的怪兽越来越少了，积极的内容也越来越多。经过2个月10次治疗，小冬不仅能主动表达自己想法，还在病房结交了不少病友，最终能够回学校上学。

　　对老师敢动粗的孩子平和了

　　初中生小帅已转了三次学，都是因为不做作业，不听课，老师管她就逃学。最近一次，小帅居然将批评她的老师推得一个踉跄，险些磕到窗台上。

　　在武汉市武东医院，治疗师陈玲在陪小帅做沙盘时，发现她把一个个选中的沙具全部埋进沙子里。这个提示着孩子对暴露自己内心世界感到焦虑和恐惧，可能在她生活中有太多不能说的话，不能或者无法直接表达的情感，提示了治疗师需要与孩子更谨慎的选择用词，更准确地与之情绪状态同调，从而建立让来访者感到安全的气氛。另外沙盘上巨大建筑物都是歪斜倾倒的，这些象征着孩子心中所经历过的巨大的情感创伤；凶猛的动物，武器，以及格斗的场面，表达了孩子的攻击欲望以及愤怒、恐惧情绪。

　　在之后数次的沙盘中，掩藏，破坏以及攻击，创伤的主题在沙盘中反复出现，但是强度和频率慢慢减弱，取而代之以相对和谐的家园，森林以及其他的场景。

　　人的本能与沙亲近

　　记者：为什么我们更容易在沙盘中展现内心？

　　治疗师王牮：人的本能是与沙亲近的，沙与水类似，而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说，人来自于海洋，那里更多的是沙和水，这也算是一种心理上的退行吧。当去掉世俗的面具，我们的内心能够更自由的表达，并得到愈疗。

　　记者：沙盘游戏中，医生是如何治疗的？

　　治疗师陈玲：一般来说，我们可以根据沙盘的主题以及某些相似情景的重现以及强度、比例的变化，可以预测或者了解目前孩子的状态变化。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潜意识之中的。在沙盘治疗中，治疗师几乎不给来访者进行直接的解释，某种程度上减少了言语交流的理解偏差，治疗师所做的是默默的陪伴，对来访者整个创造沙盘世界中全身心的投入能创造出安全、共情、容纳的氛围和空间给来访者专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而达到治愈的目的。

　　记者：沙盘治疗只适合青少年吗？

　　治疗师王牮：沙盘治疗经常被治疗者运用到儿童身上，当然，根据治疗阶段的不同需要，沙盘治疗也同样适合各种年龄段的人群。

　　【记者体验】

　　建构自己的世界

　　在同济医院，记者和同事一共三人共同体验了一把沙盘游戏。

　　玩偶、装饰等物件摆满了四层小书架，可以随意选择。记者等三人相互不能说话，轮流往沙盘上摆东西，最后出现了一个有游乐设施、有孩子、有花草、有房子车子、有夫妻的场景。

　　摆放完成后，心理咨询师陈阳阳开始询问我们摆放物件后的想法。男同事在沙盘中摆上了持枪的士兵和恐龙，在两位女同事看来，是极不和谐的。但陈阳阳询问原因后，他回答，士兵是为了保卫庄园，小恐龙也并不可怕，它是自然生态的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看着我们连连点头，陈阳阳笑了：“很多事物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听了他的解释，你们能接受吗？”我突然感受到，确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也许真的很难被别人、被世俗完全理解。

　　陈阳阳说，我们三人摆出的场景显示，大家都是相互支持的，没有太大的冲突，但从细节来看，可以看出男士的整体观念较强，而两位女士，一位细腻，一位充满了奇思妙想。她的判断，基本和各自所认为的个性相符。

　　“你们现在开心吗？”结束时，陈阳阳突然问道。此时，我们三人互相对视，脸上全都挂着孩童般的笑容。是的，如同刚刚做了一个游戏，又回到小时候心无旁骛玩玩具的场景，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放松的，快乐的。(记者毛茵 肖娟 实习生李恒 陈昺锟 通讯员邓盛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