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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教师月薪3万多 微信群里发红包揽生源(图)

2016年04月22日 16:00 来源:法制晚报 参与互动 

  ▲在线教育平台老师正在摸索录制课程的双人对话 供图/王荣

  名词解释

  独立教师

  法制晚报讯(记者 毛翊君)他们是教育培训行业逐渐分化而形成的新群体,不隶属于任何学校和机构。借助于互联网O2O模式与教育领域的结合,独立教师以线上预约、地面授课,或者直接线上教学的方式,凭借自身能力招收学生。费用由平台根据教师的等级来确定。

  听闻在线物理教师王羽时薪超两万元时,万林为自己找到了价值认同感。

  半年前,万林离开培训机构,成为使用O2O平台的独立教师。3万多元的月薪虽比不上王羽的“天价”,但也比在机构时的收入多了3倍。因“辞职看世界”走红的教师顾少强去年也正式加入了万林所在的平台。那天,万林在朋友圈转发了这一信息,并开始劝说在县城当教师的同学离开体制。

  近一年里,独立教师开始引起关注,个体教师忽然具备“网红”潜质,担心教师从体制内流失的声音此起彼伏。

  疯狂老师平台经纪人邹世华以市场角度估算过,这个群体大约在300万-500万人之间。然而,多位教师向《法制晚报》丽案调查记者反映,这个群体中从公立校出来的教师并不多,主要是刚毕业的师范生以及从培训机构出来的年轻教师。

  这些独立教师需要接受体制外的生存挑战,必须有勇气和能力承担商业风险。做强教学内容,同时被市场认可——他们正在寻找这样一个身份转换的平衡点。像是忽然掉进庞大的信息漩涡里,他们试图站稳,以更有尊严的方式。

  尝试突破 想用网课“吸粉” 却玩不转新“工具”

  租来的教室里,万林架好手机,站到镜头前正了正身子,开始讲一段设计好的数学课。10分钟后,他终于点击了“完成”的按钮。为了这段网课短片的录制,他已经反复操作了八九次,光是“我们来看看这道题”一句话,他就重复说了5遍。

  以前上课,他通常在学生中随意走动,也从未注意嗓音的美感。现在万林低头审视了一下录制的这段“成品”,想了又想,还是不敢把它当做招生宣传发出去,觉得“太丑,受不了”。

  去年9月底,有10年培训机构教学经历的万林加入O2O平台。风生水起的网课挑动着他的神经,他怕不接触就会被淘汰,可又苦于没有人教。“不像培训机构里,有前辈手把手带。”单兵作战的独立教师在平台“抱团”,也有经验分享会,但万林依然觉得周围都是竞争对手。

  万林所在平台目前的形式是——线上约课、地面授课,他打算先录一小段拿手的课程,作为自己的试水推广。他发现,大部分老师都跟他一样,希望尝试用网课来“吸粉”,但不会录制,更不会利用互联网自我宣传。

  年轻教师脑子更灵 100个微信红包换来31个学生

  在同一平台教授语文的赵文有15年的公立校教龄,通过其他老师和家长介绍的方式,半年里他收了40个学生。这个数字在长沙使用该平台的近500名独立教师里属中等水平。而他们的同事程琳半月前通过一个微信群的红包推广手段,几天之内便获得了31名学生。

  平台为独立教师设置了一个登上APP封面的玩法。程琳是长沙使用者中唯一上了三次封面的教师。前两次,程琳并没有想到这是一个招生的优势渠道。直到第三次,程琳在自己一个200人的家长群,以感恩回馈的缘由尝试介绍了自己开课的计划,紧接着用1000元狠发了100个红包,让家长帮忙转发。约有50位家长收过红包,其中23位立马报了名。

  这个出生于1989年的年轻女教师立马意识到,“大部分年长的教师,或者在公立校中有资历的教师,对组织活动和打开社交圈子等市场行为,不一定具有快速适应的优势。”

  程琳每天上午都会在四五个微信群里潜水,在家长有解决问题的需求时,立马杀出来解答。她看见,大部分老教师不停地复制资料和课程给家长,却并没有家长做出反应,“他们想沟通,但是聊不来”。

  万林也感觉,“我们在教学和家长沟通上没有问题,但社交等能力似乎没有达标。很多老师在这方面是有障碍的。”

  独立代价

  过年放假课时少

  排名降了20多位

  赵文是清楚独立生存的代价的。从沅陵县一所中学辞职的决定,他做了7年。去年带完高三的最后一节课,他终于有勇气告诉自己,“就算以后哪怕乞讨,我也宁愿离开。”

  此前赵文每月入账工资是3000多元。去玻璃店买块二三十元的玻璃,为几元钱跟老板还价,老板说,“你们老师怎么这么小气,太难打交道!”赵文深感职业尊严被践踏。

  赵文发现,在同一个平台的教师中,有公立校教学经历的教师占比并不高,而多是像万林这样从培训机构出来的年轻教师。“公立校的教师长期在封闭的环境里,出来的风险太大。大家都是抱怨的多,敢做的少。”

  王荣在北京辗转过几家培训机构,去年也选择了去在线平台。4月21日,他接到曾工作过的机构来电,希望他帮忙上课,“现在各个教育机构都走了大量的老师。其实学校还是稳定的体制,机构是被在线平台冲击最大的。尤其是二三线城市。”

  从体制规则里逃离的赵文,经历了上海、义乌和深圳的漂泊,才跟万林一样进入新的游戏里。在和O2O平台签协议前,他们都现场完成了一份笔试卷,成绩通过后,被通知试课。最后,提交了身份证、教师资格证、学位证等相关证件,平台按照教学水平评定星级。

  一共10个星级,万林和赵文一样,为6星级教师,意味着课时费为300元/小时。去年年底前,还有收入10%的补贴。万林现在收入稳定在3万至4万元/月,是以前在机构的两三倍。赵文每月也有平均1万元的收入。

  万林没有遇到过“天价时薪”的独立教师,但在APP教师端上,教师们以收入为次序的排名每天可见,有的人年薪超过300万元。

  新的竞争从此开始,万林的压力随之而来。过年时,仅仅放了7天假,课时减少,他的排名就从20多名迅速降至50名。

  新的竞争

  生源代表竞争力 成绩太差的没人愿意收

  据法制晚报记者了解,排名是这群教师能否被平台推广出去的参考值之一。另一个同等重要的硬性条件是学生数。

  这两个月,平台正在进行名师孵化计划,要在全国使用教师中挑选30名重点打造,入选的前提是——年收入过百万,学生数在百名以上。

  万林在两个条件的数量上都还差了一半。让自己具备这样被放大的价值,成为平台上教师的职业新目标,“平台会花重金给选中的教师配备宣传、运营团队,包括所需要的一切资源,让他们红起来,之后年收入最低百万,最高上千万。”

  万林想到两个方式去抓生源。一方面补开竞赛课程,跟公立校里做课外培训的老师抢学生;另一方面,放弃尖子生的争夺,只培训中等生。

  “跟体制内的多重考核不一样,市场衡量我们教学质量的标准只有一个——学生有没有进步。如果没有进步,对我们口碑的影响很大,有可能就办不下去了。”因此,万林在接收学生前,都会先让他们做测试,“成绩太差,没有什么老师愿意做。除非专门办差生班,一节课收费上千元才合适。但这样的课时费让家长难以承担。”

  万林曾收过一名初二的学生,满分120的数学卷只能考到10分。教了一学期,万林跟学生家长说了5次,“我能力有限,帮你推荐其他老师”。

  而城乡的生源对比方面,万林也更希望在城里做服务,“如果在乡镇的话,教育用户的成本是很高的。”在平衡各方学生的教育资源上,受访独立教师发现,以“拼学生”的市场方式,尚无力做到。

  别的老师写很多评价 你要没有学生就会流失

  教授语文的程志独创了阅读和作文教学法,在公立校的作文竞赛中,班级平均分比同年级学生高出10.9分,但校长只是把原因归于其班级学生“好聪明”。程志感到,自己背后的教研付出全被抹杀。

  “学校里,大部分老师机械地注重常规基础,你个人教学创新出头,会给自己带来很多不便。”程志离开学校之后,用自己的教学法打出品牌,轻松获得生源。

  万林也考虑过,以后可以专门针对应用题这个模块,并且只做一个年级的培训,会产生很强的品牌。然而,目前还不能实现。因为学生基数太少,这样开设课程,只会让学生流失一半,收入减少一半。

  要留住学生,还需要在APP上给每个学生写教学反馈。这是所有登录平台的人都能看见的信息。程琳通常在晚上10点结束课程之后,用电脑给每个学生打好几百字,通过微信电脑端转到手机上,再复制到APP上。

  “如果看不见其他老师的动态,我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但由于信息透明,万林就会有紧迫感,“学生家长看见其他老师总给学生写很多评价,而你却没有,学生就会流失。”

  困惑

  最多的人一周讲70多个小时 这工作量他无法接受

  万林最近在看关于夫妻如何相处的书。

  自从加入平台之后,他的生活一直没法和在证券公司工作的妻子同步。每晚妻子入睡之后他才回家。早晨妻子上班之后他才起床,“这种情况再过一年不调整,就受不了了。”

  万林一周的授课总时长是40多个小时。周一到周五在晚上6点半到10点半,周末从早上8点到晚上11点。而要带高考生的独立教师教课时间更多。

  “一般情况,平台上的独立教师都会有30个小时以上的课时量。”据万林了解,课时最多的老师一周能有70多个小时。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工作量。

  教研、分享会、政策发布会、户外活动,万林除了下午的备课时间,大部分的上午都在忙着这些事情。以前结束课程就能陪家人,现在每周大约只有两个早晨来带2岁的孩子。

  他从书里学了一招,努力和妻子找到共同的话题。“我们来个欧洲游吧。”他打算在开学前留一个10天左右的假期。

  “我们不是生存状态特别好的一个群体。”万林觉得,“不像公立校有权威,掌控了很多资源,也可以调配学生的时间。我们得随着学生的时间调整而调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给学生做课余服务,要么就是在跟家长沟通。”平台里的老师调侃自己,是一群“坐班的按摩师傅”。

  去年12月8日,万林在平台的动态上发过自己写资料到夜里3点的情况,第二天上午8点则要陪孩子去医院打针,让他感到对家人很愧疚。

  万林一直认为自己是家庭观念较重的人,但最近忽然感到有些困惑,“我发现平台里的很多人,甚至北京的创始团队,都很拼命。我在想,自己的观念是不是不对。”

  恐慌

  刚接触一个新模式 另一营销方式又出现了

  万林的自我怀疑,是在教师和创业者的身份转化上。而程琳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创业者。

  有过媒体从业经历的程琳曾为了给自己的培训机构招生,活跃在论坛上,拥有20多个生源QQ群。随后,她将2000个有效资源转移到四五个微信群中。凭借对长沙市小升初的信息优势,她跟其他教师一起组建了考试群,忙于不同科目的老师之间,互换有对应自己学科补课需求的生源。

  万林似乎在犹豫更长远的事情。他关注着科技和互联网的趋势,每天会学习逻辑思维。Papi酱获得千万元投资的时候,万林欣喜于这样的营销方案,“刚觉得一个模式挺好,思考能不能尝试的时候,又一个营销方式出现了。”

  他知道这个趋势必须跟上。2014年,国务院印发《关于创新重点领域投融资机制鼓励社会投资的指导意见》,就提出要鼓励社会资本投资、税收优惠、价格改革等多方面加大教育事业投资力度。

  就在这一年,O2O教育平台成井喷式爆发。然而,也是当年,据教育行业专业机构芥末堆统计,有近60家在线教育企业倒闭或转变方向。

  而这一个星期,万林又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追求信息了。他感到恐慌,“我们作为教师,忽然接触到了太多信息,或许改变了认识问题的方式,可是不具备整理的能力,容纳不了。”

  不安

  这个世界被描述得太美好 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

  疯狂老师平台的CEO张浩一直有信心,用O2O模式打破机构垄断和盘剥教师的时代。但当商业模式在独立教师中起作用后,现实比想象更复杂。

  据法制晚报记者了解,以在2002年加盟英皇教育的香港“补习天王”范浩扬为例,其在2005年11月时,通过平台获得了7692名学生,当月收到学费约300万港元,与英皇“分账六成”。第二年,范浩扬跳槽至现代教育,被英皇教育指控违约,败诉后须赔偿逾880万元,最终破产。

  “这个世界被描述得太美好,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所有的商业模式里,看不到的东西太多,你没有经验,贸然进入一个市场,就是被宰的对象。”万林隐隐感到不安,“就像现在一个时薪上万的网课,经营方可能两三年前就看出了趋势。我们只是在它被引爆时,才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就会比较痛苦。”

  虽然现在平台并没有对教师的收入进行分成,但万林做好了未来交钱的准备,“不收钱的才是最贵的。”王荣则为自己留了一个后路——使用平台的同时,经营了一个上税的托管机构。

  万林希望现在做好教学,试图等待两三年,把握下一个可能出现的机会。但他担心的是,教师们把自己的市场培养起来之后,或许有一天,平台直接把教育好的用户全盘收走。“如果他们开设连锁店,让我们都去做,那我们没办法,只能选择加入。现在只能是,要么跟着走,要么不玩了。”

  文/特约记者 毛翊君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教师名字均为化名)

【编辑:高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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