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茶园不能承受之重：失独返贫家庭期待扶助更细化

　　前不久，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官网发布消息，我国统一城乡独生子女伤残、死亡家庭扶助标准，将农村独生子女伤残、死亡家庭扶助标准提高到与城镇水平一致，即分别为每月270元、340元。

　　通过对多个失独家庭的走访，北京晚报记者发现，因失独而返贫的家庭并非少数。为了挽救患病独子的生命，不少家庭倾尽积蓄、欠下了巨额债务。由于年龄、工作能力、原本经济条件等因素影响，不少家庭承受着丧子之痛的同时，也承担着经济问题带来的重压。挣扎在痛苦和贫困之中的他们，期待能够有更加细化、更有针对性的扶助政策。

　　样本

　　家境一般住不起养老院

　　芳华（化名）住在石景山区。儿子去世五年，她渐渐习惯了只有她和老伴儿两个人的生活。

　　芳华一家的生活一直不宽裕，住在老房子里。“孩子没的那年，他参加工作一年多，每个月的工资五六千块钱，他给自己留两千，剩下的都交给家里。”芳华说，儿子想贴补家用，“让我们吃好的喝好的，可他交给我们的钱，我们都给他攒起来了。”

　　后来，病魔带走了芳华的儿子。

　　“我自己的退休金一个月2000块钱，老伴儿的退休金是一个月3000块钱出头。我们俩这一个月不下饭馆、不生病、没什么其他的事，最基本的生活费大概是3500块钱左右。”

　　岁数越来越大，芳华和老伴儿开始面临养老问题，但他们不敢想住养老院的事。“我问过，我们区的公办养老院，一个人一个月要3000多块钱，我们俩一个月退休金都不够付的。”养老金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经济来源。

　　探索

　　“爱心传递热线”办茶园

　　像芳华这样的失独家庭不是少数。

　　“失独返贫的家庭有很多，孩子因病去世，特别是因为白血病这样的血液病去世的，父母已经倾尽了全部家产，有的欠债达几百万元。”首都经贸大学哲学系教授、北京爱心传递老人关爱中心创办人徐坤向北京晚报记者表示。

　　2006年，全国首条老年人自杀干预免费救助热线“爱心传递热线”在京开通。在此基础上，失独老人热线于2012年底开设，并成为“爱心传递热线”旗下八条热线电话中最为繁忙的线路。2015年下半年，“爱心传递热线”接听到的6000多个电话中，有29%来自失独老人热线。接听这些电话的人，正是徐坤。

　　曾有一位失独妈妈，儿子得了白血病，为了等到配型，一直靠输血维持生命，终于等到医院通知有合适的配型，却凑不到110万元手术费，因此失去了独子。“这位失独妈妈是从河北农村来北京打工的，嫁给了北京的一名普通工人。家里本来就没多少积蓄，尤其是在给孩子输血、等配型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欠了不少钱，为了筹手术费，她到处磕头借钱，根本借不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孩子走的。到现在，她还有80多万欠款没还上。”

　　“爱心传递热线”开办了“俏妈梦工坊——失独妈妈创业培训项目”，以此来帮助失独妈妈们进行晚年创业。“选取了有特色又简单易学的手工项目，对有需求、有兴趣的阿姨们进行培训，帮她们学会一些手工技术，她们做成的手工艺品，也可以带到集市上出售。”来自“爱心传递热线”的林雪透露。但对于因失独返贫的家庭而言，手工艺品的生产速度慢、售卖难，对经济方面的补贴作用比较微弱。

　　2014年，门头沟区委社会工作委员会通过政府购买服务公开招投标的形式将“爱心传递热线”引入该区，并对“爱心传递热线”给予支持。

　　“其中一件就是支持我们为失独妈妈们办茶园。”基于对失独家庭的了解，徐坤决定以“爱心传递热线”的名义为因失独返贫的家庭寻找经济收入来源。“门头沟区和贵阳开阳县是对口支持单位，听说我们这个想法之后，门头沟社工委出面，把我们推荐了过去，在贵阳那边找到了合适的茶园，而且现在得到了知名企业的支持，这个项目正在积极准备中，以后我们将可以通过茶叶生产和销售，渐渐为失独家庭筹集基金，帮他们还债。”

　　与此同时，面临经济困境的失独家庭也在各自寻找着出路，或者打工，或者外出摆摊，有的还在工作之余当起了专车司机。

　　调查

　　通州区失独返贫家庭或逾50%

　　2014年3月至9月，通州区计划生育委员会组织开展了一次问卷调查，并公布了调研报告。这也是目前本市唯一一份能在相关部门网站上查到的针对失独家庭的调研报告。

　　此次调研涵盖了当时通州区境内11个乡镇4个街道的281个女性年满49周岁的失独家庭。该调查显示，逾56%受访家庭系因疾病失独。

　　同时，退休金和政府补助金是通州区失独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此类家庭占74%；以工资收入、商业养老保险为经济来源的失独家庭，分别占19.78%和2.56%。受访家庭均未得到来自社会团体的资助。该调研报告据此分析表示：“工资收入、养老保险和社会团体资助对失独家庭的经济收入贡献不大。这也是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失独家庭经济状况堪忧，前景黯淡的一大体现。”

　　在受访失独家庭中，家庭人均月收入在1000元以下的为34.69%，1001元至2000元的占24.72%，2001元至3000元的为21.4%，3001元至4000元的占10.7%，1万元以上的仅有1.11%。报告分析称，通州区“60%以上的失独家庭收入达不到当地的平均水平”，结合前述独生子女因病去世比例超56%的调研数据，“这让经济原本就困难的家庭经济问题更为突出，在支付大量医药费后，返贫家庭的比例将会在50%以上”。

　　结合对失独家庭每月支出情况的调查，该报告分析称：“入不敷出是失独家庭普遍面临的一个问题。”

　　该报告发布时，通州区最低生活保障水平为1240元。据此，该报告称，通州区有65%失独家庭收入高于当地最低生活保障，属“富裕型失独家庭”；有25%失独家庭享受低保待遇，属“绝对‘贫穷型失独家庭’”；10%属“相对‘贫穷型失独家庭’”。

　　在这些受访失独家庭中，将来想在家养老的占51%，60%担心就医困难，50%担心没有经济来源。

　　期待

　　扶助政策更细化更有针对性

　　事实上，无论是前述2014年调研活动中的受访失独家庭，还是北京晚报记者实际接触到的多个失独家庭，希望国家提高扶助金标准和给予一些经济上的帮助，是经常被主动提起的话题。

　　2008年，我国全面实施计划生育家庭特别扶助制度，对独生子女伤残或死亡后未再生育或合法收养子女的夫妻，自女方年满49周岁后，夫妻双方分别领取每人每月不低于80元（伤残）或100元（死亡）的特别扶助金。

　　2012年，特别扶助金标准分别提高到每人每月不低于110元、135元。

　　2013年，国家卫生计生委等五部委印发《关于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特殊困难家庭扶助工作的通知》，特别扶助金标准提高到城镇每人每月270元、340元和农村每人每月150元、170元，并建立动态调整机制。

　　2016年4月中旬，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官网发布消息，统一城乡独生子女伤残、死亡家庭扶助标准，即分别为每月270元、340元。

　　“其实，这份扶助金对我们来说，心理安慰的意味更多。”芳华说，她知道有“同命人”比自己过得更辛苦。“现在咱们北京，对失独家庭的一次性补助是5000元，每月扶助标准各个区有自己的标准，我领到的是每月500元。对于那些为了给孩子看病欠了好几十万、上百万的家庭来说，这些补助真的是杯水车薪。我们就盼着能有更完善、更细化的扶助政策，能区分不同情况、有针对性的帮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