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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从23000英尺高空跳下 完成世界首次喜马拉雅翼装飞行

2018年01月05日 09:23 来源:北京青年报 参与互动 

  她在喜马拉雅这一跳 让2017成为中国跳伞元年

  2017年11月3日,尼泊尔境内的喜马拉雅山脉,庄重肃穆,沉默无言俯视着人间的一切。山峰凌厉如刀,像是给前来的户外玩家以警示:

  “这里是以性命为筹码的赌场,再娴熟的高手,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当日9点20分,山中的宁静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打破。直升机缓缓升高,飞机中的于音望向窗外,渐渐看到尘雾笼罩的,由山脉、树木、飞鸟组成的千里江山图。

  飞机升至23000英尺的高空,于音打开舱门,冷冽的空气疾速袭向她的每个毛孔,深吸了一口气稳稳站住。

  辽阔的土地尽入眼中,一切生灵都微小如蝼蚁。

  此刻,于音将要身着翼装服,以性命为筹码,从这23000英尺的高空跳下,完成世界上第一次在喜马拉雅翼装飞行的挑战。

  这一刻,世界纪录被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东北姑娘刷新

  翼装飞行,是指运动员身着带着双翼的飞行服装和降落伞,从飞机、热气球、悬崖等一跃而下,借助空气一路滑翔。在接近极限开伞距离时,打开降落伞从而平稳着陆。

  这项运动可以满足人类在空中独立飞翔的梦想,但也在世界六大高危极限运动中居榜首,死亡率高达30%。

  全球仅有几千名敢于进行翼装飞行的运动员,于音是中国第一位翼装女飞行员。

  这一跳,她虽然用了9个月来做准备,但基本上还是向死而生。

  站在舱门口的于音,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随即她张开了自己的翅膀。绝美寂寥的世界之巅,唯有她如一只飞鸟在那里盘旋。

  那一刻的感觉,于音后来说:以为会死掉,以为会很激动,结果是一种敬畏和平静。

  飞行在天空万物之中,万物也融于体内。人不再是人,山也不再是山,周遭的一切,使血肉之躯变得像空气一样透明。望向珠峰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一个小小的灵魂,在飞向一位神。

  在空中飞行53秒后,离地3800英尺处,于音从容地开伞,落地。这一刻,世界纪录被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东北姑娘刷新。

  她是世界上第一个做到此事的中国人。

  在此之前,她已经打破美国无氧26000英尺高空跳伞纪录、有氧3万英尺跳伞纪录、28000英尺华人翼装最高飞行纪录。

  从大二时一意孤行漂到美国成为打27份工的困苦留学生和险被劝退的跳伞菜鸟,再到代表中国刷新世界纪录,让2017成为中国跳伞元年。

  这些年里,她在空中见过几十亿人未见过的风景,也差点丢胳膊少腿。痴迷于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不能白来这世上一趟”。

  降落时重重砸在地上,当场手的整块皮掉下来,断了三根手指头

  于音出生在长春,骨子里有着东北女孩爽快和爱自由的天性。9岁看到有人乘坐降落伞从天而降,心里感叹“太帅了”,做跳伞运动员这个念头,就此出现在心中。

  当时没有跳伞的条件,但一点都妨碍不了她挥洒本性。学滑板把脚摔骨折,打着石膏听摇滚乐,写小说,组乐队。19岁时写了首歌被编成彩铃获得不少下载率,于是开始四处走穴演出一年,每场演出费舍不得花,悉数攒下来。

  2006年于音考上了东北一所重点大学,英语专业。上了两年,越来越觉得学习氛围不是自己理想的,纠结之后和父母提出申请国外的学校,重读本科。

  父母说,“你要出国留学我们也支持你,但是没法帮你。要是你没有能力,就在国内好好念书”。

  靠着内心的那点倔强,她用过去走穴攒的几万块钱自己申请学校,最后申请到亚特兰大南方理工学院,从大一重读,学费一半家里出,一半自己打工赚。

  在中餐厅端过盘子、给美国人家修剪草坪、在建筑队刷油漆、帮人停车、健身教练、图书管理员……细数下来,竟打过27份不同的工,每天固定打三份工。为了让时间够分配,就连休息睡觉都要精确到分钟。

  日复一日的消磨和重压,却让她感受到一种生命独立的滋味。“人可以承担得了心之所向的任何选择,并在其中发现滋养自身的珍宝,不被一时的繁琐困惑阻挡自己的道路。”

  2010年已经转到芝加哥读商学院的于音,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跳伞。看到跳伞的那一刻,仿佛回到9岁那年, 心里的震动不减半分。

  跳伞圈里大多是西方人,少有华人面孔。刚去学跳伞时,于音先坐了一星期冷板凳,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教她。

  好不容易跳了20多跳后,因为跳伞的专业英文不够灵光,于音忘记教练告知的一项重要规定,降落时重重砸在地上,当场手的整块皮掉下来,断了三根手指头。而比受伤更让她难受的,是禁跳和被劝退。

  美国物理学家费曼,曾对一个喜欢物理但又怕学不好的孩子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事,那就把整个人都投入进去,就像一把刀直扎下去只剩刀柄一样。不要问为什么,也不管会碰到什么。”

  于音想,没有天赋异禀,想做好,那就只有死磕。以“一插至柄”的方式,死磕下去。

  答应自己的事还没实现,北美市场总监的桌上收到了她的辞呈

  从念书到进入世界500强工作,成为高管,年岁渐增,生活圈子在变,唯一没变过的,就是每周固定去跳伞。从飞机上跳过,热气球上跳过,受的伤一道道结成疤。

  于音利用每一分钟的业余时间,从一个跳伞菜鸟变成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华人世界级裁判AFF教练。每年除了完成上百次跳伞训练,还要执裁300场以上的比赛,当中国跳伞队的海外指导。

  这个过程中,于音的妈妈第一次到美国去看她。

  她兴奋地向妈妈展示自己的翼装飞行服,看自己打破纪录的视频,还拿着新买的跳伞头盔要妈妈在上面签名。本以为妈妈会写上“一飞冲天”这类的词,结果妈妈神情凝重,眉头紧皱,以极慢的速度一笔一画写下“一路平安”。

  妈妈的动作时常在于音心里回放,和每一次跳伞时的激动感受交织在一起。

  “人生走到一定时刻,你会本能地开始思考,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什么对于自己是最重要的、最不能辜负的。”

  2016年7月,于音刚刚协助公司北美总部完成收购最大竞争对手的案例,一封升职加薪的信在等着她。而与此同时,北美市场总监的桌上也收到了于音递上的辞呈。

  总监问她,是六位数美元的年薪不够花?需要更多的假期?还是希望一个更好的办公室?

  “都不是,只是答应你的事我做完了,答应自己的事还没有,所以打算去完成。”

  美国国家队为了留住她给她发美国国籍被拒绝,运动公司高薪聘她当总监也被她拒之门外。

  对于跳伞,她想要挑战更多,对于现实的诱惑,就有了一种决然的放弃。

  “舒适和安逸看着这么诱人,却也极易消磨掉人最宝贵的东西——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最幸福的莫过于在人生的中途,富有创造力的壮年,发现自己此生的使命。”

  距离喜马拉雅的生死挑战越来越近,她立下遗嘱

  2017年1月,于音正式开始一系列挑战前的300项训练:跳伞训练、翼装训练、风洞训练、耐力训练……

  每天忍着之前的尾骨断裂、膝盖积水等旧伤的疼痛,凌晨5点起床,叠伞、跳伞、飞翼装、看视频纠正动作,每天如此,循环重复。

  在美国挑战3万英尺高空跳伞时,需要背着吸氧排氮装置爬升两个小时。头部越来越胀,视线开始变窄,手指脚尖都冷得发麻。离开机舱后,出现致命的自旋,在空中掉落了3000英尺左右。

  当一切逐渐恢复正常、开伞以后,于音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地心里感恩,“我没死,世界还在我眼前,就是对自己最大的馈赠”。

  2017年8月9日,距离飞行喜马拉雅86天的倒计时。

  为什么是86天?

  “我刚到美国念书的时候,凌晨1点多辗转找到宿舍。一个师兄给我一张电话卡,说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记得要加86。从此以后,86这个数字似乎就成了我和祖国和家唯一的纽带,是我漂泊的归处。”

  为什么要飞行喜马拉雅?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一个女性做过这个事。在世界各大运动项目里,大部分都是外国人在制定规则和探索人的认知体验边界。我就想证明,外国人玩得好的,我们一样能玩到顶尖。”

  2017年,9月12日,于音30岁生日,距离喜马拉雅的生死挑战越来越近。她立下遗嘱,一个是遗体怎么处理,以及葬礼怎么办。

  “葬礼上一定要有波多威士忌,大家一定要喝多,一定不许哭,都洒脱点。遗体能用的都捐了,不能用的都烧了,由我的学生们带上我的骨灰盒在天空中跳伞,让我的骨灰能够撒向天空。”

  于音从尼泊尔境内喜马拉雅山麓开始徒步,每天20公里,从海拔2000多米爬到4000多米,全程就像一场苦修。

  爬到第三天时,每走一步身体都会剧烈撕扯,好似在宣告“无法继续”。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心中“一插至柄”的坚持。

  走到眼前模糊,像要随时倒下去的时候,于音遇到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的尼泊尔小女孩。小女孩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父亲两年前在山上做背夫时摔死了。

  小女孩拉着于音的手爬了4个小时,离别时,小女孩给于音飞吻,站在山峦间眉眼弯弯,对于音说,“姐姐,加油,保重。”

  在最艰难的路上,遇到了天使的温柔,像是一个隐喻。川端康成说:如果一朵花很美,那么我就要活下去。

  想以自己的毕生精力,来教中国人学跳伞

  一个月后,于音成功飞行喜马拉雅,让中国载入了世界跳伞史。

  外界在为她欢呼,于音平静地回到自己在美国开的唯一一家华人跳伞学校。同时,继续指导中国国家跳伞队的训练比赛。

  学校是2016年年底开的,她坚持只招收中国学生。

  “我刚学跳伞的时候,因为是华人面孔,因为是女孩,没人瞧得起我,没人教我。但现在,我想以自己的毕生精力,来教中国人学跳伞。让世界知道,中国跳伞不光有一个于音。”

  学跳伞的人,来自各行各业,金融大叔、工厂老板、家庭女性,在面对所喜爱的事物时,在天空飞翔时,都重回到本真、光亮的少年时代。

  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本能地在世俗之外探索,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为了什么?于音说:“人生是为了找寻自我,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同时活在自己最自在的地方。那个地方绝不是父母安排的,工作赐予的,随波逐流的,到了什么年纪应该取得的;那个地方应该是身体感受到的,脚步丈量出的,心灵召唤来的。”

  海明威在《乞力马扎罗的雪》中,写下这样的答案:

  “远离生存的平原,来到艰苦之地。

  寻找更深层次的东西,哪怕要为此付出生命。

  这并非现实功利世界可以衡量的价值,它是一种天性。

  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探寻,一种精神世界的追求。”

  只要活着,就会继续。

  文/云晓(好好虚度时光签约作者)

【编辑:李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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