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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是否能顺利到达哥本哈根，说实话昌兵先生和我心里都没底，就连老板哈维也直摇头，因为我们贪便宜买了英国廉价航空公司的机票从伦敦转机，哈维先生甚至直截了当地对昌兵先生说：“你持中国护照又要带夫人和孩子同去，移民倾向过于明显，英国海关你们是过不去的，我看还是我出路费你买正规直航机票独自去吧。”

　　昌兵先生当时的情绪非常低落，他一方面不想失去这次学术交流的机会，另一方面他希望带我和孩子游玩欧洲，回报我们这几年的辛苦。

　　日子一天天临近了，之后哈维先生一直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而这段时间是昌兵先生最忙的时候，他不仅需要处理日常工作和监控程序，还要抽空进行网上调查。经过一天四夜的辛苦调查，昌兵先生终于带着笑容回来了，这就是昌兵先生办事的方法和效率，他想做一件事就一定要探究到底。

　　这天，他手里拿着整整三公斤半的英国海关法律条文和北欧旅游的注意事项，这是因为我想如果英国海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旅游呢，就把着手准备旅游的事给推了，而昌兵先生锲而不舍地做着准备工作，说明他想带我们去闯世界的决心已定，我感动得急忙仔细阅读那三公斤半东西。而昌兵先生交待：“赶快收拾东西，这些材料也必须带上，我们提前一天出发，明天一早就走。”

　　夜里昌兵先生回来时，我发现材料已经增加为五公斤了，昌兵先生为了每一个环节都不出错，精心准备了两只大型文件夹，将各种文件分类整理好了带上。哈维听说昌兵去意如此决断也非常高兴，因为他不需要出很多钱给昌兵另买机票了。

　　到达圣地亚哥机场时，我的肩膀已被那五公斤材料压得凹陷下去了，“这只是第一关，你一定要挺住啊。”昌兵先生说这话时虽然沉着，可我明白他也无法预知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也需要我的积极配合和鼓励。

　　“你们拿的是中国护照去英国转机，有合法英国过境签证还是我没有看见？”机场的服务员将我们的中国护照疯狂地翻阅着，表现出明显的轻蔑态度，“你看，还没到英国就有麻烦了不是？”昌兵用中文小声对我讲，而我因为被服务员一会儿要身份证复印件一会儿要护照复印件，忙得趴在地上从那五公斤里翻找。此时的我，只想一股脑儿将那些材料递交了完事，好让我的肩膀能休息。

　　法律条文拿出来很起作用，我们可以充分利用最后一条特例的机会，那就是持中国护照的人如果有欧盟国家的身份证明且前往欧盟国家在英国转机不超过24小时，可免过境签证。这样飞机是乘上了，可是我肩膀上的担子越压越重，因为各种材料和证明都在不断增加，而英国海关究竟能不能过，我们也一无所知，短短两个小时的转机时间够不够用也还不知道。惊险、刺激又沉重，这就是我们本次旅行的特点，事实证明我总结得没错。

　　有两架飞机同时到达英国机场，我们顺着人群来到海关例行检查，一眼望去只有我们大小三人持中国护照，另几张亚洲面孔不是日韩人就是持的香港护照。昌兵先生应付海关人员的盘问，他学会了低调处事态度谦卑了许多，因为这是英国且我们持中国护照；我依然趴在地上在那几公斤纸堆里翻找，每找对一份文件我都开心地交到昌兵先生手里。

　　“请稍等。”海关人员为了慎重起见立刻去请示上级了，而我们这一路上已经不止一次受到这种“礼遇”，所以见怪不怪了，最后昌兵先生索性也趴在地上帮我一同从容地整理材料。整整十七分钟，周围的人早已得到签章顺利出关了，当我们羡慕地目送他们离去时，为我们办理手续的人员仍然没有回来，我们只有重新打乱地上的纸堆故作镇定地整理，一边还假设一些可能会被提出的问题。

　　昌兵先生眼尖，他发现前方“高柜台”里有两位年长者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看，并且手里正拿着一份法律条文讨论着，昌兵先生着急地对我说：“这下糟了，他们手里的那份法规是不完整的，是没有特例的那一份，看来需要我多费口舌了。”

　　办事人员回来了，和蔼地询问了机票和旅行目的等几个问题，并且认真地为我们填写入境表格，看来过境是没有问题了，昌兵先生又显得得意起来给我一个笑容，他快要忘记“谦卑”这一招儿了，他忍不住向海关人员问道：“你们究竟是不是因为看到‘特例’那一条款才让我们通行的呢？”

　　年轻的办事员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他只是按照上级的意思办理而已，这下昌兵先生更加来劲了，他连忙翻出自备的半公斤相关法律来给办事员阅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在我的不断催促下，昌兵先生才意识到自己的得意忘形，“还要转机呢，时间不能耗下去呀”。昌兵先生虽然成功地利用了法律条款并且有亲身体验作为印证，可是我也毫不留情地指出：英国海关不是证明你智慧和能力的地方。之后的飞行和过海关一次次地验证了我的话没错。

　　我们顺利闯过英国海关之后，昌兵先生认为他的“使命”已经完成，而我则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紧张刺激的旅程刚刚开始而已。

　　我没有考虑到在英伦境内使用的是格林威治标准时间，所以从我的钟表上显示我们闯过英国海关之后仅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转机时间了。我焦急地催促已经放松警惕的昌兵先生寻找check in去斯德哥尔摩的航班窗口，一边还要看护好已经烦躁不安的孩子。由于周围没有人，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们应该是最后一批冒失的旅客，一切慌慌张张。

　　我们遇到的是一位骄纵的航班小姐，她坚持认为我们的中国护照不能上英国飞机，我听到这样的话非常泄气，心想“县官不如现管”我们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她这一关了。可是昌兵先生不愿轻易放弃的勇气又被英国小姐的傲慢无礼和无知激发了，我发现昌兵先生的语言流畅而富有激情，这样的情形只有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出现，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甘愿充当配角，因为昌兵先生每说一句话都需要我积极配合把相应的法律法规准确无误地翻查出来，等昌兵先生全部叙说完毕，我也见缝插针地冲着英国小姐做总结性陈述：“我们的护照已经通过你们国家的海关检查，不让我们上飞机是不是要把我们退回海关呢？您应该问问上级吧”。

　　我气愤地发现当昌兵先生在充当“律师”时，英国小姐非常嘲弄地看着我们的一大堆证件和材料，并且不断地声称“我看不懂西班牙文的”，大概是我最后的话起到作用，她拿起电话开始汇报情况，放下电话时马上就让我们称行李的重量。

　　我发现了小姐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可我不敢明说只是急忙应声把行李搬上又搬下，我快乐地忙碌着，因为我知道这一关也过了。不过昌兵先生有点执拗，他总要把事情探究到底的，他向小姐询问道：“你们航班人员是不是要听海关人员的指挥？”小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吩咐我把行李的超重部分取出来，我恶狠狠地瞪着昌兵，如果不是他的多嘴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添乱了，“如果你不让我们上飞机，海关会收留我们多长时间呢？会不会安排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哎哟！……”

　　我听见昌兵又乱说话了，就将他的脚作为行李箱的承重点，脚上受到袭击，他就不敢说话了。看着我手忙脚乱地将超重部分的物品又在小姐的眼皮底下塞进箱子时，昌兵先生感到非常疑惑：“你这样做不是保持了物质守恒嘛”；“而你明知道物质不灭却要让我妻子演示一遍！”

　　昌兵先生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地说着，我尴尬地从小姐手里取过登机牌，心里有些恼火昌兵的表现，因为这在许多人眼里肯定要定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罪名呢。

　　当我们意识到英伦时间仍然充裕时，我们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我去兑换了几张英镑花票子留作纪念。总的说起来，转机算是比较顺利的，连我也以为乘上了这一班飞机，旅行的最大障碍已经去除了。

　　可是，到达斯德哥尔摩的北部小机场，我们却被客气地请进了海关办公室，看着别人顺利地在几秒钟之内得到落地有声的入境签章，窗口边的小门频繁地开启关闭，通行的人已经从那扇门走向被许可的国土，我们看来是低估了这里小海关的作用，整整四十分钟，我们被单独问话和查验证件的有效性，大概是真金不怕火炼吧，反正最终还是得到了那个签章，当我们也拉开那扇神秘的小门通过时，发现这一边的世界也是现实而市侩的。

　　我们乘坐夜晚最后一班大巴去寒冷的斯德哥尔摩城碰运气了。我们预定下的旅馆在尼泊林，距首都斯德哥尔摩还有一百多公里，究竟为什么当时会临时变卦深夜去斯德哥尔摩，我们也无法解释，恐怕还是因为在海关的种种遭遇间接驱使的吧。

　　本来以为闯过英国海关真实地呼吸到了伦敦早晨的空气就是胜利，却直到真实地踏上了北欧富沃的土壤才觉得心石落地；本来以为回到西班牙的旅程是轻松自然的，却没有想到在瑞典的马尔默机场，我们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搭乘回程航班。真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为我们的证件失效！

　　由于我们本次旅行的时间较长，我们的身份证明有效期写明是10月31日，显然当我们拿着过期五天的身份回程，没有哪个航班敢接受的，海关的障碍更大。对于这一点，昌兵先生没有做好准备，而我不仅为我们的身份更新去警察局排过队，并且我也询问过新身份证没有取到之前出游的问题，所以当我们费尽周折终于等到西班牙警方证明的传真件时，昌兵先生对我的“立功表现”大加赞赏。

　　并非是我炫耀，昌兵先生离开了我恐怕是不行的。昌兵先生在英国海关证明了他的能力和学识；而我则以成功回到西班牙的宏伟“功勋”证明了“女人支持论”，这就是我们本次旅行的最大收获。

　　来源：美国《侨报》 文：俞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