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激烈交锋
“七君子”被捕后,社会各界的反响极大,全国人民以及海外爱国华侨纷纷向当时的政府提出抗议,“社会各界救国联合会”发表紧急《宣言》和《告全国同胞书》,宋庆龄、李宗仁与白崇禧等政要人士也分别发表声明表示营救。1937年4月2日,中共中央也发表了《对沈、章诸氏被起诉宣言》,要求立即“释放沈、邹、章、李、王、沙、史诸爱国领袖及全体政治犯”。
4月3日,政府当局不顾海内外人民的强烈抗议,悍然指令江苏省高等法院检察处对沈钧儒等人提起公诉,将沈钧儒等“以危害民国为目的而组织团体,宣传与三民主义不相容之主义,触犯了《中华民国刑法》第十一条、第二十八条和《中华民国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第六条之规定,提请江苏省高等法院依法审判”。根据当时的《刑事诉讼法》规定,每个刑事被告人可以委聘三个律师为之出庭辩护。出于要求抗日的决心和爱国主义之热忱,住沪20名著名大律师自愿组团担任义务辩护人。
在6月25日审理中,双方的交锋十分精彩。审判长问沈钧儒:“你赞成共产主义吗?”
沈钧儒答:“赞成不赞成共产主义?这是很滑稽的。我请审判长注意这一点,就是我们从不读什么主义。如果一定说被告等宣传什么主义的话,那么,我们的主义,就是抗日主义,就是救国主义!”
审判长:“抗日救国不是共产党的口号吗?”
沈钧儒:“共产党吃饭,我们也吃饭,难道共产党抗日,我们就不能抗日吗?审判长的话被告不明白。”
审判长:“那么,你同意共产党抗日统一的口号了?”
沈钧儒:“我想抗日求统一,当然是人人同意的。”
审判长:“救国会办了登记手续没有?”
沈钧儒:“救国会虽未登记,但所做的事情都是绝对公开的,如果认为未登记就是秘密活动,我们拿《宣言》来见吴审判长,又怎么解释呢?”
检察官看到审判长被沈钧儒反驳得尴尬窘迫,下不了台,急忙扭转局面向史良发问:“你们的抗日救国组织未经登记,那么,你们的活动自然也是非法的,你知道吗?史良?”
史良仗义执言:“抗日二字,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除非检察官是日本帝国主义者,才会判救国有罪!”检察官理屈词穷,十分狼狈。
法庭进入辩论阶段。律师团的辩护词由著名大律师张志让执笔,洋洋两万余言,在法庭上朗朗宣读,句句掷地有声。针对《起诉书》莫须有的指控,辩护词义正词严地逐条批驳。在提到“危害民国”时,《辩护词》指出:“以被告等爱国之行为,而诬为害国;以救亡之呼吁,而指为宣传违反三民主义之主义,实属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摧残法律之尊严,妄断历史之功罪。”辩护词以大量客观的事实和充分有力的论据证明被告无罪,要求法庭“依法判决,谕知无罪,以雪冤狱,而申正义”。
爱国斗争终获全胜
在狱中,“七君子”赤诚炽热的爱国热情,深深感动了青年看守文六。当文六提出希望“七君子”书赠墨宝时,他们当即应允了这位有正义感的青年人的要求。1937年7月9日,“七君子”相继在一张巨幅宣纸上,为文六题写了各自的抗战词。当时年已63岁的沈钧儒首先执笔,书诗一首:“双眼看园扉,苦笑喊前进。闻之为泪落,神往北几省。矫矫传将军,力遏敌胆进。聊想及青岛,沈子呈夙敬。努力在前途,存亡悬一瞬。国难如此殷,吾侪乃见摒。哀哉勿自饭,驼耳犹知斗。”诗中赞扬了率部抗日的傅作义将军和主张抗战的青岛市长沈鸿烈,表达了自己身陷囹圄、报国无门的悲愤心情和矢志不渝的坚强意志。
接下来,邹韬奋的题词是:“团结御侮。”李公朴、沙千里、王造时、章乃器也都分别题词。最后提笔的是“七君子”中唯一的女性史良,她满怀激情地写道:“敌人紧逼到这步田地,只有抵抗才能死里求生,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
为了营救“七君子”,宋庆龄、何香凝、胡愈之、胡子婴等16位具有社会影响力的人士发表了《救国入狱运动宣言》,对当局是个震惊。《宣言》提出:“我们准备好去进监狱了!我们自愿为救国而入狱,我们相信这是我们的光荣,也是我们的责任!”
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在全民抗战呼声日益高涨的巨大压力冲击下,国民党当局不得已在7月31日上午,通过法庭宣布释放“七君子”。
背后有日本的压力
在2004年3月26日上海“七君子”铜像揭幕仪式结束后,邹韬奋的女儿、中国韬奋基金会秘书长邹嘉骊透露,从日本友人提供的1936年日本驻华外交人员给日本陆海军头目的八封密电中可以发现,日本军国主义者是“七君子事件”的幕后黑手,正是他们的施压,才造成了“七君子事件”。
日本友人仁木富美子提供了1936年日本军令部(当时日本海军最高统帅机关)的一份内部文件,这些文件时过半个多世纪在日本得以解密。文件内有当时日本陆海军参谋总部和日本驻华外交机构来往的23封密电,其中有8封密电涉及了“七君子事件”。
“七君子”是1936年11月22日相继被捕的,从密电中可以发现,日本参与了“七君子事件”的全过程。在事件发生前四天,密电就称:“18日下午寺崎(日本驻沪领事)往访市府秘书长俞鸿钧,就已发电531号所述与之指出:……(一)逮捕除抗日救国会后台章乃器(原浙江实业银行副总经理)、沈钧儒(律师)、李公朴外尚有五人……”23日,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致本国陆海军电(机密第352号):“今日凌晨已在静安寺路署辖区与法租界分别将李公朴、沈钧儒、王造时三人(都有大学校长名义)及史良(女律师)秘密逮捕……”同日,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若杉总领事致本国外务省有田外务大臣第550号密电中指出:“23日上海俞鸿钧就已发电537号(一)项谓寺崎云:救国会后台章乃器、沈钧儒、李公朴、王造时、史良、邹韬奋、沙千里已于昨22日夜一举逮捕。”“又,本官本日下午因他事而会见市长。市长备述逮捕之苦心,坦陈将尽量作出努力,本官对此努力表示谢意。”
这些密电终于揭开了一个历史谜团,证实了“七君子事件”的主使者正是日本军国主义者。“七君子”被捕前,上海市秘书长俞鸿钧曾对日方表示,对沈钧儒等人早已在监视之中,但是要有确凿证据才能加以逮捕。而日本领事寺崎却说“要等确凿证据那将遥遥无期”,必须立即动手,并且以正在待命的日本陆战队相威胁,说“倘使今后再惹起同样事态,说不定将发生不测的情况”。“七君子”被逮捕后,俞鸿钧立即通知了日方,市长吴铁城还向日方诉说了逮捕之苦心。
邹嘉骊出示的这些证据,推翻了过去历史上对于“七君子事件”的传统说法,揭露了日军是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这一历史真相。(特约撰稿 胡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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