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名北大荒知青患精神病入住医院知青科(图)(3)——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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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多名北大荒知青患精神病入住医院知青科(图)(3)
2010年03月24日 05:45 来源:中国青年报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批斗

  回到北京以后,刘进元曾几次重访北大荒,并看望郜阿利。对于这个他当年并不是特别欣赏的老朋友,刘进元觉得自己有一种一起度过青春岁月后留下来的感情。由于不爱说话,郜阿利给人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刻。在他的邻居和旧日朋友心里,他“普普通通,既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不好”。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多半就是孤僻和固执,只有一个已经过世的老朋友的妻子记得,他碰到上海人,话会多一些,偶尔也说几句上海话。

  因为不擅于表达,郜阿利只做了很短一段时间教师。据说,这个大学里物理和数学都很精通的高材生,对着一屋子高中生,居然连最基本的命题都表达不好。

  即使是在盛行一时的“批斗”风潮中,郜阿利也是个沉默的人。他不合群,从不参加当时流行的时事辩论,从不在批斗中举手发言。当年的指导员赵相银记得,当那些积极的知青们面对走资派义正辞严、到处串联闹革命的时候,郜阿利所做过的最“积极”的事情,就是和一个比他大的女生一起对着报纸,学习马列主义。

  如今,赵相银已经80岁。在八五二农场五分场一家挂着毛泽东画像的饭店里,他微笑着谈论起当年:“睡一觉醒来,组织说没就没了。”

  作为组织的代表,赵相银也很快被打倒在地。这个参与开发了北大荒的老战士戴着高帽子接受批斗。那些平时熟悉的知青,如今一个个站在他的反面。他记得,这个时候无人能够缺席,即使是最不合群的郜阿利,也参与了一个名叫“红联”的派别。

  当时,郜阿利的队友,一个天津人,因为说了几句对江青不恭敬的话,被关起来,打得半死。不过,当年的队长和指导员们都表示,他们所在的五队,是比较温和的队伍,“没有打死过人”。

  赵相银并不了解郜阿利的个人生活。但作为领导,他记下了郜阿利鲜为人知的一面。运动刚开始,郜阿利每天都要单独找到他谈自己的看法。平素默不作声的郜阿利,此时往往滔滔不绝,他看不惯运动中的很多事情,看不惯打人、批斗,他觉得这很不正常。

  另一个关于郜阿利爱打抱不平的故事,则在张恩亭那里得到了印证。一个叫李英云的女知青,和郜阿利都是北京人,当时分在五分场做播音员。据说,这个漂亮的女孩不知为何被批斗。这让郜阿利感到不平。

  一天晚上,郜阿利写了平生唯一一张大字报,用毛笔写在旧报纸上,然后贴到了五队的红色大礼堂里,为李英云鸣不平。

  张恩亭记得,那时候,大字报用绳子挂起来,占据了礼堂的大部分空间。现在,大礼堂早就被烧毁了,只剩下一堵墙,里面覆满了枯草和积雪,郜阿利的那份大字报,也早就不知所踪,甚至很少有人曾经注意过。

  除此之外,关于这个内向的大学生患病之前的故事,人们能回忆起来的细节实在有限。

  爱情

  郜阿利对一些不愿谈起的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尤其是他的爱情。事实上,在知青科里,多数人都不再谈论自己的爱情。

  北京知青张慧颖记得自己的许多老朋友。一个叫郭宝成的男孩会跳舞,一个叫王勇的姑娘长得很漂亮,不但能编黑板报,还经常上主席台发表演讲。而另一个一起从北京来的女孩谢军,则喜欢写大字报。

  只有对爱情,她只字不提,只是发出一阵小孩子一样的笑声。在医生的病例上,她因为恋爱挫折而受到刺激,但这段故事不知道是被忘记了,还是被隐瞒了。

  张慧颖在精神分裂后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为他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女儿,但也折磨了他30年。如今,她的丈夫还能记起妻子当年的故事。那是一个老套的模式,两个年轻人相爱了,但后来,男孩爱上了张慧颖的好朋友、一个北京女知青,两个人后来调到了别的分队,张慧颖却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此后的故事与爱情无关了。张慧颖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当时她扎着辫子,高高胖胖的,皮肤很白。这是一个与爱情无关的结合,男人因为家境不是很好,而妻子又“比自己高”而娶了她。

  这样的故事,在精神科里到处都能听到。一个姓陈的北京知青也是因为恋爱失败而精神分裂的。他的那段爱情故事已经彻底湮灭了,人们所能记起来的是,农场里为他介绍了对象,是希望他结婚以后“是不是能好一点”。而那个来自四川农村的女人,则可以借此调进农场,并安排工作。

  张慧颖的老指导员如今已经退休。他见证了张的恋爱故事,也见证了那场恋爱的失败对她的刺激,最后又见证了她的婚姻。他记得,当时知青们经常会发生感情,而他尽管并不赞成,却也总是“睁只眼闭只眼”,任凭他们趁夜深的时候一起外出散步。

  一些爱情失败了。这样的故事,在北大荒流传得很多。也有的成功了,其中的一对儿,前几年结伴回到北大荒,去看望了张慧颖。当时,她住在家里,狼狈不堪,几乎什么也不记得。

  郜阿利则很难定义自己的爱情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他在北大荒恋爱、结婚,却没有找到幸福。

  他的朋友们都记得他患病以后给家庭带来的痛苦。每当病情严重的时候,他总是对家人又打又骂,妻子只好带着孩子投奔到朋友家里。他有3个儿女,都与妻子一起回到北京。但如今,没有一个人会再跟他联系,只有妻子会偶尔给吴斌打来电话,询问他的病情。

  但郜阿利坚信自己的儿子就在北大荒,而不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永不往来。

  离开

  在北大荒知青安养中心,家的概念清晰又模糊。每个人都能一口说出自己来自哪个城市。之后,他们会陷入苦恼,因为他们对那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印象。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回去了,忘记了自己住在哪个街道,哪条胡同。李大水把北京郊区和城区弄混了,王修强也记不住上海街道的名字。他最后一次回家已经是20年前的事。

  1978年前后,知青们开始大批返回城市,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走得了。一个叫肖景秀的哈尔滨女人,在边境某个农场结了婚,眼看着和她一起来的20多个知青全部回了城,受了刺激,疯了。另一对来自上海的夫妇,当时刚生完孩子,等他们知道可以回城时,上海已经因为人员太多,停止接受返城人员。张慧颖则因为家里不肯接收,没有回到北京。至今,她一直觉得自己所有的朋友都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北大荒。

  突如其来的撤退一下子让北大荒变成了寂静的地方。张恩亭记得,当时所有关系要好的朋友全都撤走了,篮球场不再有人打球,老师们不再有心思教书,生产也一下子停了下来──他觉得心里被闪了一下。

  其实,零星的撤退很早就开始了。郜阿利曾经向老队长王吉祥抱怨社会不公。他不满意的社会现象之一,是那些高干子弟总能很早就调走。王吉祥回忆,他总是突然之间接到调令。

  关于不公正的这些传言,在北大荒许多农场至今仍能听说。但在知青科里很难听到这些,过去的事情已经难以引起这些老人的共鸣。他们摇摇头,好像在听着别人的故事。

  他们也许再也走不掉了,那些与家有关的记忆也慢慢淡去。甚至,其中的大部分与家人失去了联系。

  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坐在沙发或椅子里,这里有欢声笑语,有歌声,有阳光,却缺少探望和怀念。过去的岁月好像完全消失了,一名护士悄悄地说:“忘记对他们来说也许是最好的事情。”(记者 张伟 摄影:兰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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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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