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加尔各答城,驱车在一条宽阔大道,速度却提不上去。各种装满货物的大货车堵塞不说,还有缓慢的牛车挡道,路边还有零散迈步的老牛。据说印度视牛为神,如果牛老了,绝不能杀,也不能吃,只能给它们放生,四处游荡,还会有信徒送东西喂牛。据说全印度只有半条高速公路,像这样虽然开不快但很宽阔的公路,算是好的了
我们此行前往离加城三百公里的圣地尼克坦。“她是我们的,我们心中之所爱,圣地尼克坦!在她的手臂中,荡漾着我们的轻梦……”这首《圣地尼克坦之歌》是泰戈尔亲自写的校歌,圣地尼克坦意为和平乡,泰戈尔出生之地。泰戈尔在和平乡创办了印度国际大学,声名遐迩。
尽管我们已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圣地尼克坦的村庄感觉,仍然让我们深感意外,或者说是开了眼。方圆若干里的印度国际大学校园,居然真的是一大片树林,零星散落着一栋栋一层或两层的房子,就是这所著名大学各个学院的教室了,造型古朴而简约。与我们在国内看到的任何大学都不同,没有校名标牌,也不见环绕的围墙,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与摩托车,人拉着跑的黄包车随处可见,路边还有卖泰戈尔木雕像等旅游纪念品的小商贩。
幸亏我们租了一辆车,一路询问,在绿树丛中找到了印度国际大学中国学院的院落。淡黄色两层建筑物,与老照片上三四十年代模样依旧。正面门楣上刻的“中国学院”,是民国政府主席林森的题字。
此时,在主楼大敎室,中国学院中文系主任奥吉•班那吉正在主持一场考试。我和他通过长途电话,但没想到他这样年轻而英俊。他说他在中国留过学,也到过南京。他的一口中国话非常标准,地道的北京腔。等考试结束,我们和几位印度学生谈起来,他们的中国话有些别扭,但可以表达意思。他们对中文有兴趣,对中国有好感,希望能到中国深造。
奥吉•班那吉陪我们去国际大学泰戈尔纪念馆。我们给馆长带去泰戈尔侄孙泰无量的亲笔信函。我们在加尔各答时曾到泰无量家拜访,他是一位熟悉中国文化的印度学者,他毕业于印度国际大学,曾在北京留学。他吿诉我们,一九一四年一月瑞典科学院把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泰戈尔,泰戈尔把这笔巨额奖金,以及他的全部财产与版权,捐献给故乡圣地尼克坦的学校,于一九二一年十二月成立了这所国际大学。
泰戈尔纪念馆馆长是一位端庄的知识女性,她身着印度妇女的沙丽,欢迎我们的到来。这所泰戈尔纪念馆的房子,其实就是泰戈尔的故居。当初整个国际大学是围绕泰戈尔故居修建的。纪念馆陈列泰戈尔一生的数据,有他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奖状与获奖感言的原件,也有他成长中重要活动的记录。泰戈尔绝非一个书斋文人,他不仅是二十世纪世界级的诗人与文学家,而且是画家、音乐家、教育家。馆长拿出几本厚厚像册,找出泰戈尔与徐悲鸿的合影照片,两位文化巨人并肩而坐。这张我们早已熟悉的黑白照片,是在泰戈尔家客厅拍摄的。身临其境,似乎无声照片有了生命。
徐悲鸿为泰戈尔画过坐在芒果树下的肖像画,这是一幅中国人久已熟悉的名画,这里的真迹堪称至宝。馆长领我们来到泰戈尔画像中的这棵芒果树前,半个世纪后的芒果树仍根深叶茂、郁郁葱葱,充满蓬勃的活力,向我们印证着一段历史。我的耳畔响起石真教授念的另一首泰戈尔的诗:“讲个故事,讲个故事吧,任何佳话传奇你都从不忘记,一切你都保留收集;讲个故事,讲个故事吧,你一生独记看不见的字迹,生动有趣地记录下祖先们的故事。人们也许忘记了他们的事迹,你却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摘自澳门日报;傅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