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灾多难的女儿，

　　走到了死亡的边缘

　　核心提示：老陈把女儿的长发收藏在了一只袋子里。做第二次手术，女儿很可能就此倒在手术台上。他说：“人生，就这么回事，不要怕。”　

　　小女儿从小多灾多难。早产47天，出生时还不到3斤重；1岁多时，她躺在床上，大人才走开一会儿，她就把脑袋给撞破了；4岁的时候，她吃红枣时枣核鬼使神差地呛进了鼻子，差点断了气；12岁的时候，她又被玻璃割断了左眼的泪腺，严重的后遗症一直折磨着她。

　　一晃20年过去了，尽管多灾多难，我们一家四口还是一起熬到了今天。大女儿工作了，小女儿考上了广州一所不错的大学，老陈在部队的待遇也比以前提高了很多。按理说，也该到我们家享福的时候了。可是，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无情，灾难不仅没完，而且来得更猛烈了。

　　去年“五四”青年节那天，小女儿打电话给我，说她“肩膀痛得不得了”。我去学校接她回家，带她去检查身体。医生只经过简单地触摸，就初步分析出小女儿“肝脏部位可能有个大肿瘤”。小女儿才21岁，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肝癌呢？我两条腿都吓软了，六神无主。

　　可是，此时老陈不在我们的身边，他正在潮汕修机场。我哭着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叫老高先陪小女儿去做详细的检查。最终的检查结果让我们几乎陷入了绝望，感觉“天塌下来了”。小女儿的肝脏部位长了一个边长12厘米，形状近似于立方体的大肿瘤。我放声痛哭；老高也像被雷击了一样，有些方寸大乱。

　　老陈回来了，只是沉默，表情木然，没有眼泪，也没有怨天尤人。老高见到老陈后，面部肌肉开始抽搐，想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几天后，老高湿润着眼圈拉住老陈说：“老陈啊，你就到我的办公室关起门来大哭一场吧。”

　　这一次，老陈忍耐已久的泪水终于哗啦啦地喷涌了出来。前妻病逝时自己不在身边，这一回小女儿也可能面临着死亡。这个坚强的汉子，此时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痛苦，号啕大哭了起来。

　　女儿5月5日接受了介入手术，手术效果很好。为了方便治疗，医生要求她把一头长发剪掉。那可是小女儿的命根，她死活不愿意。最终，老陈说服了她：“头发剪下来，老爸给你包好收藏着。头发剪了还会再长，命没了可就永远都没了。”

　　这是老陈教育子女的方式，直率的他总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她相信孩子作为成年人应该具备像他那样铁一般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从来不会溺爱或过分地呵护孩子。同时，他又很细心，他知道小女儿对那一头长发的深厚感情，所以用精美的袋子把剪下来的头发整齐地装在一起，没事就拿出来给小女儿看看。

　　介入手术的效果出乎想象的好，下一步是肿瘤切除手术，此时，分歧出现了。中医认为手术风险过大，应保守治疗。西医则认为，只有10%的病人能在介入手术后有条件进行切割手术，而我女儿有幸进入了这10%，应该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不做切除手术，她顶多还能再活两年。”

　　不过，西医也强调了手术的高风险性：“手术后，60%至80%的病人可能会复发”，“开刀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是趁热打铁，还是见好就收？整整两天，老陈没法合眼。他在打听清楚了各种利弊关系后，开始了艰难的抉择。最后，他用军人刚硬的口吻对全家人说：“勇敢一些，不能坐以待毙，咬咬牙拼一拼。哪怕闺女最终下不了手术台，只要我们尽力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现在不做，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他还鼓励小女儿说：“人生，就这么回事，不要怕。”从那以后，“人生，就这么回事，不要怕”这句话，成了老陈的口头禅。这或许是他经历妻丧女病后总结的人生感言吧。

　　“死很容易——跳楼，

　　可那样有意思吗？”

　　核心提示：女儿一连十天不说一句话，老陈就带她去北京看了一天的残奥会：“人来这个世上走一趟容易吗？”今年9月，女儿就要带病重返校园了。

　　去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那一天，老高陪着我们在手术室的门口焦急地等待女儿的手术结果。期间传来了地震的坏消息，我们在这条特大坏消息的折磨下等到了手术结束。当我们看到从手术室里拿出的那一大块肿瘤的时候，心里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

　　第二次手术后，小女儿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老陈的领导照顾他，把他从潮汕调回了广州，让他负责萝岗新政府的防空工程建设，那以后，老陈跟女儿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多了许多。

　　虽然大家一直都不让小女儿知道病情的严重程度，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些什么。好动的她一天到晚躺在病床上，情绪低落，很少吭声。有十天的时间，她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吃饭也草草应付。

　　老陈找到了她的大学同学，请他们有空就去陪女儿聊聊学校里的情况。老陈再次表现了他细心的一面，他建议同学们逐个地去病房，以免女儿见到热闹的场面愈发感到悲凉。老陈做思想工作的方式还是那么的直接，他对女儿说：“你这么消沉怎么行呢？要死还不容易？你从这个窗户跳下去不就完了？但你觉得这样死了有意思吗？人来这个世上走一趟容易吗？你看那些地震灾区的灾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缺胳膊少腿了，不也选择坚强地活下去吗？”

　　去年北京残奥会期间，老陈想陪女儿去现场观看，特意请了两天的假，当天去，次日回。在我的印象里，这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因为私事而请假出远门。他的三个姊妹结婚，他一次都没回去过；父母大寿，他也几乎缺席了所有的祝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