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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皇室传出罕见的喜讯，就是天皇次子秋筱宫之妃纪子再度怀孕。它像一声春雷，震惊了日本传统社会，也打乱了小泉政府解救皇室危机的“女帝”方案，即通过国会修改《皇室典范》，承认皇族女性今后也能当“天皇”的计划，因此遭到全面打击。

　　从必须解救皇室危机的现实角度看，一是天皇家的第三代至今没有一个可继承皇位的男丁，这是问题混乱的根源；二是皇储德仁的唯一千金爱子已经四岁，如果接下来要她当“女帝”，已经到了必须开始给她安排帝王教育的时候；三是在这男女平等的时代，日本如果也能有女天皇，对日本致命性的人口萎缩趋势、对日本皇室的现代化进程，应该都能产生有利的刺激作用。

　　从政治操作的角度看，首相小泉今年9月将任满下台，他这些年的政治口号是进行“无圣域的改革”，但能真正留下史册的改革可说至今皆无。如果他能替面临后继无人危机的皇室开创一条新路，对小泉也可算是政绩一件。

　　更重要的是，小泉一贯重视民意取向，特别是女性的掌声和选票，能够为她们创立男女平等的皇室制度，全国接近八成支持女天皇计划的日本人，大部分都会成为他的支持者。下台之后。小泉依然能在日本保守政坛保持一定的影响力。

　　去年1月，首相小泉委任一批“有识之士”，成立一个私人咨询机构“《皇室典范》相关有识者会议”。经过14次会议，终于在去年11月发布最终报告，建议修改《皇室典范》中关于唯有男性才能继承皇位的规定，将其修改为“第一个子女优先”的新继承原则，就是只要是皇族直系第一个子女，不分男女皆可继承皇位。

　　在西欧，这一点已经是基本常识，但在日本却是“革命性”的变革，因此受到极端保守势力的强烈反对和诸多阻挠，最后发展成为一股暗流，甚至成为威胁小泉政治威信的危机。

　　舆论调查显示，日本大部分人是支持“女帝方案”的。《东京新闻》去年10月16日公布的调查结果是，84%的人赞成女性可继承皇位。但是，经过极端右翼的造势反对，特别是《产经新闻》集团的大力反宣传，《日本经济新闻》今年2月6日发表的调查结果，变成只有63%的人继续支持“女帝方案”，即比该报去年11月的调查减少了14个百分点。

　　日本极端右翼所以反对修改《皇室典范》，让皇储德仁的唯一孩子，即爱子公主成为未来的“女天皇”，是担忧号称拥有“万世一系血统”的日本天皇制度从此变质。虽然，明文规定只有男丁才能继位是在《大日本帝国宪法》(明治宪法)成立以后才有的事，但他们不仅无视历史上曾经有过八名十代的“女天皇”这一事实，还制造一个假象，从第一代神武天皇开始，连绵125代天皇都属于所谓“男系”。

　　他们虽然坚持“万世一系”的传统不能改，但不论传统和历史有多重要，现实问题是皇室近亲通婚已经造成祸患，不仅遗传基因僵化，人丁不旺更是显著。为了挽救皇室，战后日本有识之士，便开始为皇室实施一连串的基因改造工程，其中最大的强化工程便是让皇族与平民通婚，包括现在的天皇明仁，皇后正田美智子是平民；皇太子德仁，太子妃小和田雅子是平民；次子秋筱宫文仁，妃川岛纪子也是平民。

　　日本社会面对皇室41年都没有男嗣的事实，一般人早表示愿意接受现实，就是通过修改《皇室典范》而让皇储的唯一孩子——爱子将来成为“女帝”。而小泉政府成立智囊团，准备在本届国会，也就是小泉执政的最后一次国会会议期间，完成修改《皇室典范》的手续，既是他执政的最后一项任务，也是他希望实现的有终之美。

　　但是，日本政坛眼看小泉即将成为过气人物，有人要让他难堪，有人要乘机造反，通过《皇室典范》修正案的争论，逐渐形成一股政治造反趋势，甚至是对小泉不友善的包围网，这些都是小泉必须面对的政治现实。

　　就在这个关键性时刻，天皇次子秋筱宫文仁亲王之妻纪子，虽然已经是39岁，而且先后育有两女，即14岁的真子和11岁的佳子，突然宣布已有身孕六周，而且预产期是9月底或10月初。这对极端保守派无疑是天外飞来的救星，对小泉却是腹背受敌的窘境。形势迫使小泉改变初衷，放弃在任内完成《皇室典范》修正的计划。

　　现在回头来看，早有人主张，既然皇储德仁和雅子夫妇不能再生育，就让次子秋筱宫夫妇担负此重任吧。过去10年，秋筱宫夫妇同样没有生育，为何突然在皇室制度即将改变的关键时刻，突然宣布完成任务，确实很富戏剧性，也很有改变历史的味道。

　　但是，秋筱宫纪子虽然怀孕，能否保证这次就能生男嗣呢？不然，过后还要再来争论，到底是要让爱子当上过渡性的“女性天皇”，还是男女真正机会平等的“女系天皇”呢，无疑将使现代日本人感到更加混乱和沮丧。

　　仅是纪子妃怀孕的消息，就让报章出号外，电视台中断节目，连国会众议院预算委员会开会时也鼓掌欢呼。听起来很夸张，想起来也很奇特。

　　选择在这个时刻宣布“喜讯”，本身也似乎处处包涵玄机。

　　怀孕六周，应该还不能分辨是男婴还是女婴吧，但日本传媒已经在认真分析：如果纪子妃身怀男婴，即使不修改《皇室典范》，也将能改写日本皇室历史。依据现存的男系继承皇位规定，第一顺位是45岁的皇储德仁太子，第二顺位则是40岁的二皇子秋筱宫文仁，第三顺位则将是秋筱宫和纪子的新生“男婴”。

　　如果，婴孩证明又是一个女儿身，一切又要从头开始。除了必须修改《皇室典范》，承认皇储德仁的千金爱子可以成为继承人之外，第二皇子文仁及其家系事实上也就没有了继承的机会。

　　日本极端保守势力的解救希望是，一、把希望寄托在纪子妃的肚皮上，希望她第三胎能带来奇迹；二、要求全面复古，其中一项措施是让已被取消皇族资格的旧宫家能重新成为皇族，再从他们身上寻找适当的男系皇位继承人。

　　外表上，这是坚持要维系“万世一系”血统的斗争，事实上是复古还是顺应潮流之争。

　　来源：新加坡《联合早报》 作者：黄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