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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复制出中国新农村的未来? 华西村:老与新

2006年04月13日 10:48

  (声明:刊用《中国新闻周刊》稿件务经书面授权)

  每年有上万名村支书来到这个“中国第一村”接受“培训”,但他们能从华西学到什么?华西模式能否复制出中国新农村的未来?

  2005年岁末,已宣布隐退足有两年,原江苏省华西村党委书记吴仁宝又一次成为焦点。

  吴仁宝——这三个字首先和“天下第一村”华西村联系在一起。他曾掌舵华西村近半个世纪,从1957年的计划经济时代一路走来,直到2003年卸任。“没有老书记,就没有华西村”已是一句名言。

  华西村被称为全国农村走共同富裕道路的典型。2005年实现销售收入307.8亿元。就个体而言,吴仁宝自己介绍说:“衣、食、住、行样样全。特别是从‘行’来说,华西有600多辆轿车,最少的人家1辆,最多的人家3辆。”

  2005年12月25日,被称为“一位农民的新闻发布会”在江苏省江阴县华西村召开,78岁高龄的吴仁宝是唯一主角。发布会渐入尾声时,吴仁宝突然又掀起了一个高潮——他将连续五年开办“全国万人村支书交流班”。

  有媒体将其形容为“吴仁宝的村支书黄埔军校计划”。在此计划正式展开之前,首先兴起的是一轮学习吴仁宝热潮。

  2006年3月30日,新华社发出通稿,宣布华西村将在4月开始启动培训计划。其中省内村支书培训3天,省外村支书培训5天。

  在“新农村”的舞台上,“吴仁宝”和“华西村”成为最耀眼的明星。

  那么,到华西学什么?怎么学?“吴仁宝”是不是解决中国“三农”问题的钥匙?

  低调的“交流”

  “村官培训”——无锡市委宣传部的官员都这样命名吴仁宝的“黄埔军校计划”。事实上,培训已经展开了12年。2005年10月,新华社报道中,华西村党委书记吴协恩说:“从1994年至今,我们已为全国各地培训了2万余名村干部。”

  吴协恩是吴仁宝的幼子,虽然已上任两年,仍然被村民和村干部称为“新书记”,以此和“老书记”吴仁宝区别。

  现在的华西村内,无论是新老书记,还是其他村官,都强调两个字——“交流”,闭口不谈“培训”。3月27日,在先期启动的“部分村书记交流开班式”上,吴协恩这样说:“孔子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应该说,我们有我们的经验,你们有你们的经验,只有结合起来,取长补短,才能更好地相互学习、共同提高。”

  这一期培训,针对5省共251名乡村干部,分别来自辽宁葫芦岛、内蒙古翁牛特旗、黑龙江双鸭山、湖北赤壁和河北涉县,各有30至60人不等。各团的差旅费由各自政府提供。除内蒙古团之外,华西村也收取了每天每人一百元食宿费,同样由各自政府支付。因此培训并不是免费。

  培训的日程安排中,前三天除了吴协恩和吴仁宝各做一次报告,其余时间都是在华西工业园区、公司和公园景点参观。第四天全天为分组讨论,最后一天集中发言,各组小结汇总。

  吴仁宝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全国近80万个村,确实有些村比较困难。所以,他们来看看也好。在这里扩大一下眼界,这里本来就是农村,看看原来的华西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第二,他们来交流,可以交流到对他们适宜的发展方式,实事求是的发展办法。目的是对照自己怎么发展。”

  “那么,既然是‘交流’,华西村从中得到了什么呢?”记者问。

  吴仁宝回答道:“第一,华西人民看到一万多村支书吃住都由我们来,看到我们村党委为全国人民服务,也会有一种思想上的共同提高。第二,我可以听到全国的信息,了解全国,同时知道合作意向,可以双赢。”

  “南大寨”和地下加工厂

  “华西之路”是华西村内特设的陈列室,介绍华西村的发展历史。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华西以农业学大寨为典型。大寨精神,以周恩来在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的归纳最为精确:“大寨大队所坚持的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的原则;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爱国家、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

  华西村提供的宣传资料上提到,当时有一句口号为“北有大寨、南有华西。”吴仁宝带领群众绘制了《华西大队学大寨十五年发展远景规划图》,计划从1965年起,平整土地,进行农田水利建设,分三阶段建成“吨粮田”。此规划提前7年,即于1972年完成,因而成为“全国农业先进单位”。

  “大寨典型”的背后,却是另一番景象。

  1961年10月,吴仁宝为书记的华西大队,将隔河的向阳大队的大石磨买下。一则解决农民已经无力推磨的困难,二则对外加工面粉、饲料,收加工费。这个石磨,打下了华西村工业化的基础。

  至1969年,吴仁宝又办起了地下五金加工厂。多年之后,吴仁宝已经能笑对当年的艰难起步。1992年,他就对媒体说过:“办工厂是资本主义,正在批资本主义,怎么好搞资本主义呢?我们偷偷地办了个工厂,是个五金厂,不给外面参观的人看。首长来了,我们就把工厂的门锁上,让工人出去,首长走了,就让工人回来加班加点地干。”这段话,在华西村的不同宣传材料中也都出现过。

  “新书记”吴协恩在“交流班”的讲话中承认,至1978年,华西的工业产值已达到69万元,银行存款100多万元。另有资料表明,早在1976年,华西村的工副业已达28.2万元,占全年总收入的54.4%。

  华西村的各种材料都证实,70年代之前的这段地下经营,集聚了的华西村“第一桶金”。

  一位来自黑龙江双鸭山的老村支书看到这一史实时大为震惊。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那时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以粮为纲。这可不是假的啊!70年代黑龙江就有个马荣祥,也是村支书,搞地下工厂。结果被枪毙了,罪名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华西这条路怎么就能走出来呢?”

  这位老支书说,他在农村也干了整整几十年,仅此一点,他就对吴仁宝非常佩服,也很羡慕华西的政策空间。

  吴仁宝的资源

  江苏省委党校的冯治教授潜心研究华西村20年,他提出农村发展的四大资源,也许是一种有效的分析工具。冯治说,这四大资源是:“经济资源”(包括自然资源、资金)“政治资源”“文化资源”和“社会资源”。

  “光有一项或者几项是不够的。如果只有经济资源,没有政治资源,那么各地干部来吃拿卡要,这经济资源就没了。”冯治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而且,如果处理得好,资源可以互相转化。华西已经有了一种良性的内部循环。”

  以此来分析吴仁宝,可以看出吴已经是一位善于转换资源的顶级高手。但是吴在何时,用何种方法完成这一修炼,至今仍是一个谜。吴仁宝历任的最高官位为江阴县委书记。

  华西村的宣传资料说,华西村的飞跃,主要是吴仁宝数十年来坚持艰苦奋斗的结果。直到改革开放之后的1985年,吴仁宝受到大邱庄的激励,还是以学大寨的苦干精神,率领华西村村民用三年时间就完成了从产值2000万到亿元的转变。

  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是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吴仁宝立即判断将有经济起飞,第二天就向无锡市委申请了1千万元贷款。吴仁宝的长子吴协东公布的数据是:“村里当时购进的铝锭6000多元/吨,3个月后就涨到了1.8万多元/吨。”华西村此次动用了多少资金,如何筹措,最后又赚了多少钱,至今仍是个谜。

  “一个村集体企业能够贷款千万元,它的政治资本肯定已经到一定当量了吧。”一位来此交流的村干部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复杂。他说,家乡的农村,村级信用社这类金融体系的主要作用是从农村“抽血”,而不是“输血”:“很多次了,信用社向农民贷款,应该一年期的,却不到一年逼着农民还钱。因为他们要发工资,要开支。于是逼着农民把粮食贱卖,甚至亏本卖。而我们的农民基本是没有积累的,不向信用社借钱,这地就没法种啊。”

  冯治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吴仁宝对于宏观形势的判断,基本都是正确的,华西就没走过什么弯路。冯将此解释为吴仁宝善于学习,与时俱进。也有一位参观学习的乡党委书记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的判断却是:“上面肯定有支持。”

  他举出华西村的宣传资料中一个故事佐证:1996年,华西村的赵毛美在山西出差遭遇车祸,生命垂危。吴仁宝给高层打电话,请求部队派飞机将伤者送到上海医治。

  吴仁宝治村

  和禹作敏等流星不同,吴仁宝被称为“不倒翁”。吴仁宝在交流会上说:“我有个体会,华西要说成功的经验,主要是按中央的精神,根据华西的实际去办,走自己的路。”

  吴仁宝是个语言大师,言谈中的所有核心词汇都来自中央精神,但大都经过了他的精心解读。

  比如“科学发展观”,吴仁宝的理解,发展最科学,不发展最不科学,有效发展最科学。

  华西村中心,大喇叭不间隔地播放着歌颂华西村的锡剧,举目便是高处悬挂的“吴仁宝语录”。

  吴仁宝的高度权威自然还体现在分配制度。按照华西村党委外宣人员介绍,华西村村民能够得到的收入分为三块。第一块是工资,华西村的工资不高,每月最高不过1000元,每月只能得到一半,年底发齐;第二块是奖金,根据各个厂和单位的效益不同,各自计算之后下发,但是只发20%,剩下的作为干股,放在集体入股;第三块是股份的红利,每年可以至少有5%的现金收入。

  华西村发汽车、发别墅,其实是村民提出申请,用集体资产中的家庭股份进行充抵。这些“发”的汽车、别墅,村民都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因为它们来自“干股”。

  “干股”是不能流通,不能变现,也不能带走的。如果村民要离开华西,视作放弃股份处理。这自然是最受争议的部分,尤其当保护私有财产写入宪法之后。

  冯治教授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他的解读:“中国农村处于普遍贫穷之中。拿着钱的就是富裕的高地,比如亲戚朋友来借一点什么的,钱很容易像水流一样分散了。吴仁宝说,你们的亲戚来骂,就骂我吧。华西的特点就是把钱留下了,用农民的小钱集中起来,成为集体的大钱。”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和数位华西村村民做过交流。他们都搞不清自己家有多少钱,因为都在集体里。至于房产、汽车,他们也都是简单的一句:“集体发的嘛”。虽然在“华西之路”的展厅里,每家每户的财产都公布出来,他们都看到过,不过没有人能记住那个数字。

  与股权不变现一样被质疑的,是华西村的劳动时间。无论是谁,吴仁宝、还是其他干部或者普通村民,华西村是没有周末和一切法定假期的。尤其是炼钢厂等效益最好的支柱企业,所有员工每天8小时三班倒,但是机器不会停。华西村将此归结为“艰苦奋斗”。吴协恩说:“老书记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实际远远超过这个数字。50多年,他实际上已经干了100多年!”

  很多来“交流”的村支书说,对于吴仁宝的“执政能力”非常钦佩。而吴仁宝的回应则说,要建立长期行为:“你最起码同我一样当满48年书记,一定比我更好。”

  私下交流的时候,几位村支书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自己被选上之后,第一年忙活的事情是到上面各个部门去跑,至少要混个脸熟,否则这工作就没法做;第二年可以做一些事情,但是计划刚刚出来,第三年就得准备下一次选举,长效机制的建立,真的很难。

  “一定要实事求是”

  吴仁宝对各种中央精神大多进行了自己的解读,被他全部接受的,就是“实事求是”。

  他认为,华西村能走到今天,抵挡住了各种压力,就是因为他“实事求是”:“我的看法,搞‘一刀切’是搞不成的,只有从实际出发。中央说‘宜统则统,宜分则分’。我们是宜统的就统,那人家宜分的就分,分也对,统也对。”

  内蒙古一位村干部曾经主动来找记者交流,第一句话就是:“一定要实事求是地说,你觉得这里还是农村吗?”

  村支书们面对的华西村,是个已经不适合步行的“大华西”。“三农”学者温铁军称之为“工业化园区”。2001年以来,华西村陆续兼并了周围16个村,从0.6平方公里规模扩充为30平方公里,称为“大华西”。这并不是华西模式的复制,因为进行统一规划,各周边村的农民以土地换取了华西村的保障待遇,他们正在陆续向中心村进行搬迁。有媒体分析说,华西看重的,是数千亩土地,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这个大华西中,存在着三种人,第一是老华西的村民,享受最高的福利待遇,约2000人;第二是周边村村民,28000人,待遇比老村民略差,因为他们在集体中的积累少;第三是以老华西为核心的2万名外来工,除了工资再无收入。

  如果以老村民为统计,他们和外来工的人数比为1:10。在整个华西,农民早已变成开车上班的工人,真正的农民是来承包农业的外来工。

  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能“一刀切”吗?来“交流”的村干部能学到经验,把家乡建设成华西吗?无论是吴仁宝,还是华西的村党委书记,甚至是“交流”干部都说,不可能。

  华西村曾在宁夏和黑龙江各建立了一个“省外华西村”,总耗资近亿元。华西党委负责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两个村都是华西出人出资,到当地进行建设,搞的也是工业。到目前为止,学习华西并未出现一条“自主创新”的道路。

  结合记者采访的十几名村支书,其所在农村大致状态是:普遍贫穷,家庭没有积累,农业收入无法维持生活,只能依靠打工补贴,劳务输出占全村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各个村集体或多或少有负债,并且村一级财权被空心化,取消农业税之后,村干部工资靠上级拨付为主;而原来积累下来的干群矛盾并没有缓解。

  在“交流”第四天的全天分组讨论中,《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旁听了河北涉县的分组会。所有村干部轮流发言,集中于“学习华西艰苦奋斗的精神”,而落到实处的具体计划则寥寥。只有极少数几位村支书说,“实事求是”地为老百姓做些具体的事,比如修桥修路、继续发展多种经营。原定一天的交流会,仅上午3个小时就结束了。

  私下里,村支书们都表示悲观的态度。湖北赤壁一位村支书说,他认真读过李昌平的《我向总理说实话》,感同身受。相对于2000年,现在的状况正在变好,但是原来的问题,大部分依然存在。另一位村支书说得更加尖锐:“关键其实是大气候。我们需要的第一是空间,第二才是资金之类的支援。”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朱雨晨)

 
编辑:邱观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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