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帆
春节将至,南京大学民俗艺术研究所主任、中国年俗文化研究资深专家陈竟教授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激动地表示,“中国现在还不启动春节申遗工程,还要待到何时?”“为了呼吁更多的人关注我们中国的传统节日,让每个人都可以为‘春节申遗’作出贡献,只有申遗成功才能遏制年文化的消失。”(1月21日《杭州日报》)
“申遗”论的文化药方并不新鲜,自从韩国江陵端午祭成功申遗后,许多国人的民族文化心弦便被撩拨得无以复加的激越,在他们眼里,似乎只有申遗式的文化诉求和文化技术手段运用,才是确立与保证特殊文化纲目、品种的稳固之基和文化专利之需。但问题是,文化申遗并非个体式、情绪化的舆论吁求游戏,与之对应的文化保护理念、宗旨、内容要素和文化技术性要求要具体与细密得多。我们俗称的申遗,应是申请世界遗产名录的简称,它须由一国政府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之世界遗产管理组织申请方可。根据《凯恩斯———苏州决议》的规定,一个国家一年只允许申报一个专案,而参照已知的中国候选名目,排队等候的中国申遗大军业已逶迤数十年之后;换句话说,即便申遗之路一切顺利,但它的远景预期解得了春节的文化近渴吗?
更何况,从文化专业性的角度看,春节申遗尚有诸多不明晰、不确定元素。以韩国江陵端午祭的成功申遗为例,窃以为,其成功的关键并不在于让很多国人“忿忿”的端午招牌,而是其传承悠远、历久弥新、风格独具、内容丰富活泼、形式古雅而又不失现代性的江陵民俗文化分子组构;反观仅仅还停留在若干学者吁求层面的春节申遗,则显然有着一些大而全、感性却飘忽的文化质素缺憾,倘若让我们具象勾勒春节的文化图板,我们能够快捷而饱满地描摹出它代表性的文化音符与剪影吗?是许多人早已暌违的高跷、龙灯民俗?还是年卅的饺子宴、春晚剧?抑或蔚为壮观的铁路拥挤风景、携礼拜年潮以及没日没夜的搓麻垒长城?即便民俗专家们能从若干民间角落里,打捞发掘出雅趣而可爱的民俗片断,但它们的刻意组构能像江陵的舞蹈、萨满祭祀、民间艺术展示、群众民间文体参与一样,绽放灵动而持久的民俗文化磁场效应吗?
即便申遗论成为现实,它也远非药到病除的文化魔咒,当一个民族的文化氛围凌乱而躁动时、文化土壤缺乏有序培植与灌溉、缺乏合理适宜的养分注入与持续性生成机制,甚至连基本的文化信仰都芜曼而虚茫时,仅仅将复兴与拯救的希望寄托在春节、民俗、国学等少数几个文化钻头之上,无疑是过于理想化了。在笔者看来,它恰恰是文化焦虑症在局部的不自主迸发。更让人忧心的是,作为文化精英的专家学者们,大多似也无视着社会文明基础结构的种种不尽人意处,而频频焦着于某些细枝末节,殊为不智,更令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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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民族的文化氛围凌乱而躁动时,仅仅将复兴与拯救的希望寄托在春节、民俗、国学等少数几个文化钻头之上,无疑是过于理想化了———楚玉帆
(来源: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