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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萧山被冤青年出狱后与社会脱节 不会用手机 查看下一页

2013年08月06日 16:41 来源:解放日报 参与互动(0)

  5个男人的命运在这个酷暑发生了大逆转。

  1995年,浙江萧山发生 “3·20”和“8·12”两起出租司机劫杀案。当时经公安机关侦查认定,两案是萧山籍男青年朱又平、陈建阳、田伟冬、田孝平、王建平等5人所为,并查出陈建阳、田伟冬于同年盗窃价值1600余元的财物,田孝平于同年单独实施抢劫货车司机作案两起。1997年,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其中4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另1人被判无期徒刑。

  到了2011年7月,杭州警方在破案中,才由指纹信息确认了“3·20案”的真凶另有其人。之后,5人才彻底洗清杀人嫌疑。今年7月,浙江省高院对上述5人再审宣判,撤销原一、二审判决对前述5人针对该两起犯罪的定罪量刑,宣告王建平、朱又平无罪。法院还对陈建阳、田伟冬和田孝平当年的盗窃和抢劫行为,分别作出改判。

  “萧山5青年案”和“张氏叔侄案”一起,被不少人视为中国法制史的标志性事件。

  但对身处其中的5个人来说,更重要是,如何从“杀人犯”走向“无罪”后的人生。

  一

  田孝平的奶奶已经96岁,一直在等孙子回来,她几年前就头脑糊涂了,可孙子回来时,老人家却一眼认了出来,喜极而泣,给了阔别18年的孙子200元钱。

  田孝平是第一个被抓的,也是第一个招供的。

  所以,记者见到他时,下巴瘦削的他,眉目间流露出许多的不安与不自在。

  “第一个招供”——这让田孝平感觉,愧对其他4人,他觉得这是自己难以抹去的污点。

  他一个劲地抽烟,给周边人发烟,静听别人聊天,而自己一言不发。

  他对记者说:“我这辈子基本完了,你看看,头发多半都白了。”

  18年前被抓时,他是5人中年龄最小的,当时只有18岁。

  刚开始,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关进了派出所。

  后来知道,“我是因为另外一点事情被抓进去,后被送到临浦派出所。有一天审讯人员对我说,有两起杀人案,你们的同案犯都抓到了,你不相信可以问一下,朱又平就关在隔壁”。

  田孝平连喊了几声朱又平,竟得到了对方应答,彼此惊呼:“你怎么进来的?”

  田朱两家住得不远,上学时,朱又平高田孝平一届,彼此很熟悉。可糊里糊涂地,两人便成了同案犯。

  不久后,审讯人员扔给他一大摞案卷材料:“陈建阳他们都交代了,你自己看看吧!”

  当年一审开庭时,只有田孝平对指控犯罪供认不讳。“我之所以承认,是因为律师要求我这么做,当时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一条命。”

  一审判决田孝平无期徒刑,田孝平没有上诉:“整整1年时间,我一直在做噩梦,梦到后面有几个人在追杀我,好多次从梦中吓得尖叫醒来。”

  而今,与采访中其他4人的状态不一样,田孝平神态更为黯淡。

  他几乎没谈到对美好生活的热望。

  田孝平家4代人,依旧挤在一座年久失修的3层小楼中。这座有些寒碜的房子,前后花了8年才造好。

  他的父亲很瘦。这位68岁的老人,已患癌症。全家没有一件像样的摆设,橱窗里与堆积的纸箱中,到处都是药品。田母拿起其中一盒说:“单这个一盒就要1000多元,为他爸治病,已经花了20多万元。”

  他的奶奶已经96岁,一直在等孙子回来。她几年前就头脑糊涂了,可孙子回来时,老人家却一眼认了出来,喜极而泣,给了阔别18年的孙子200元钱。

  他的母亲心痛地说,自己3个儿子中,孝平很活络,善交朋友,“如果不出事,肯定会有出息”。

  如今他们茫然的是,孝平找个对象都不顺利,“有三四个看过,要么很胖,要么很矮,要么离过婚,可条件好点的人家怎么会找我们”。

  而田孝平的嫂子对记者说,最担心的,还是他“与社会严重脱节,智商严重偏低”。据她介绍,田孝平现在很容易上当受骗,从出来至今,已经买过两个“假手机”:“一个是电视购物上买的,另一个不知道哪儿买的,卡都装不进去,就是个模型。”

  二

  朱母始终坚信自己儿子是无罪的,可奚落和质疑从不间断:“你儿子没杀人为何被抓进去了?他们为什么不会抓我儿。”她无言以对。

  朱又平、田孝平、田伟冬家,都在离杭州城区40多公里的进化镇欢潭村。朱家的房子20多年没动过,几乎是村里最老的房子。

  朱又平入狱后,为了更好照顾悲痛欲绝的父母,她的姐姐选择离婚,说到弟弟她以泪洗面:“一气一累,前年我爸爸得了癌症去世了,66岁,硬是没等到我弟弟出来。”朱母神色黯然,转头看挂在里屋的遗像:“他爸爸有什么事都郁结在心里,不像我们女人,哭一哭就会好些。现在,儿子回来了,他却阴阳隔绝了。”

  父亲去世,朱又平困在狱中,无法送终。朱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出殡时灵柩都找不到人捧,在当地农村,这是最大的遗憾和悲痛。

  但18年里,比父亲辞世更让他们心寒的,是街坊邻居的流言蜚语和家人遭受的唾弃白眼。

  朱母始终坚信自己儿子是无罪的,可奚落和质疑从不间断:“你儿子没杀人为何被抓进去了?他们为什么不会抓我儿。”一次次,她无言以对。

  父亲患癌症病危时,朱又平拖着沉重的脚镣在病床前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当时医院的人像看猴子一样围拢来看我”。

  朱又平一直记得:“父亲临终前,说,‘等抓到了真凶,案子就能平反了’。”

  审判真凶时,朱又平等5人去了现场。“我们不恨他。”朱又平说到激动处,不停抽烟,不断叹息。

  烟雾缭绕的叹息声中,新生活,毕竟还是开始了。

  年初,为迎接儿子回来,朱母向亲友借了10多万元,将这3层的小楼,装饰一新。家里又专门给朱又平的房间安了空调。

  重获自由,让朱又平如梦如幻。

  从前的几位好友极力带他 “见识世面”,逛商场,吃豆捞,乘坐观光电梯……

  “完全不一样了!感觉我是外星人一样。”朱又平说,他到了商场,都不知道扶梯是感应的,被朋友拉到旁边告诉这是怎么回事……“我很感谢我的几位兄弟,他们像教小孩子一样教我适应社会,还想方设法让我不出洋相。”朱又平开始对智能手机爱不释手,里面的微信等应用软件,让他十分好奇与着迷。这是他刚出狱时一位同学送的,“根本不会用,在我外甥女抽屉里锁了很久,后来她逐渐教会了我”。

  让这个家庭开心的事情是,朱又平已经有了一位貌美贤惠的妻子,在萧山上班。

  她对自己的未婚夫及未来生活抱有期待,和记者聊了没几句,得知朱又平从市区搭乘公交到了村口,她立马起身开车去接了。

  现在他的生活,完全靠朋友接济。他的初中同学,如今已是开着豪车的大老板。偶尔,他们会说起那一刻的人生转折点——

  那是一个平静的傍晚,朱又平在家里抱着小外甥女玩,派出所和法制办人员突然来到家里:“你姐姐那边出事了,需要你配合调查。”就这样,朱又平跟他们走了。

  那是1995年,刚刚20岁的朱又平,刚刚从轧钢厂辞职,正打算“下海”做点小生意。

  而今,出狱已半年,朱又平对于自己的职业规划,却还来不及考虑。

  应该,不再有那些流言蜚语、奚落白眼了吧?

  三

  18年来,他的父亲陈朝海一直觉得对不起儿子。“其他4位家长都坚信自己的孩子没杀人。我却认为我儿子真是杀人了……”

【编辑:贾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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