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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页 浙江萧山被冤青年出狱后与社会脱节 不会用手机(2)

2013年08月06日 16:41 来源:解放日报 参与互动(0)

  田孝平容易受骗,而陈建阳,“什么都不信,甚至连自己都不信”。f

  起初他以朱又平的“朋友”身份,向记者愤愤不平地 “对冤案谈了看法”。直到告别时,他才面有愧色地说:“兄弟,看起来你是真心关心我们的,我也不忍心继续瞒你,我就是陈建阳。”

  18年来,他的父亲陈朝海,一直觉得对不起儿子。

  “其他4位家长,都坚信自己的孩子没杀人。我却认为,我儿子真是杀人了。不然,怎么会抓他?我以为不会出错的……”

  回荡着这席话的屋子,冷冷清清。简陋的一张饭桌,一个透明烟灰缸、一个水杯,构成了陈朝海的每日生活。

  这么多年了,自从儿子出事后,他精神压力过大,吃不好饭,只是不断地抽烟。

  1995年,陈建阳20岁,离开村里去萧山打工,做宾馆保安。也就在这一年,陈建阳的父母离了婚。直到现在,陈朝海都对自己的前妻愤恨在心:“建阳就是她带出去的,如果本本分分在家务农,哪有这个牢狱之灾?”

  每次探监时,陈建阳都坚持说:“爸爸,我没有杀人,我真是冤枉的!如果真杀人了,也不用你花钱请律师,请了也没用。”

  为了让儿子在狱中不要太苦,陈朝海租种了10多亩田,每天还在工地做泥水工赚点钱,东拼西凑维持生活。

  而与他不同的是,陈建阳的奶奶始终坚信,自己孙子不会杀人。

  “听说陈朝海的儿子杀人了,要到欢潭村来枪毙,给大家看。”流言蜚语在村里传开,老人听到后,便瘫坐在地上痛哭。直到离世前一刻,老人依然坚持:“我不能死,我一定要看到我的大孙子清白回来。”

  陈朝海的3个弟弟,如今都抱上了孙子,他很羡慕。为此,他将20多年的老房子门窗都换了,还加盖出一间,以求不要太寒碜。

  “听说建阳在谈对象了,有个姑娘也来过两次,说建阳人蛮高大,头脑也灵活,我希望他们年底能结婚。”陈朝海说。

  “即使能有孩子,我自己也要40多岁了,去幼儿园接送,大多数的小朋友都会以为是外公或爷爷吧……”陈建阳说。

  四

  前不久,王建平在同学的陪伴下游走了山东多个地方,考察一下几样产品“运到萧山后还能不能赚钱”。

  不只是陈建阳,狱中生涯让王建平也变得“不信任”,而且,谨小慎微。

  在萧山城区一家咖啡店,记者等来了王建平。见面一番打量,又验证记者证后,他心里才慢慢踏实。

  陪同王建平来的,是他一位初中同学。他告诉记者,王建平出来后,格外谨小慎微,自己一个人从不敢出门。他们几个好友轮番陪伴,帮他重新适应生活。

  “你想问什么,我都会老实交代的,我会对我说的所有话负责。”王建平说。

  前不久,王建平在同学的陪伴下,游走了山东多个地方,考察一下几样产品“运到萧山后还能不能赚钱”。“其实也不是想做生意,就是我必须强迫自己有事情做,一旦没事做,我就觉得度日如年。”

  王建平家在蜀山街道湖东村,在这个已经城市化的乡村里,王建平家的住宅是最为破旧的。出狱的时候,王建平发现“周边到处都是红绿灯,高楼大厦,连家都找不到了”。

  1995年,19岁的王建平是一名水电安装工,在一家公司上班。他是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后,主动去接受调查的,“没想到进去后就没出来了”。

  王建平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痕。

  他坦言,还自己清白,一直是支撑他生活的意念;但就在父母申诉多年无门的时候,他为受到拖累的家庭负疚,决定割腕,以死证明清白。

  看着日渐老去的父母,他更加清楚:“我不能轻生,要为父母活着,为了自己的清白活着,要让父母得到应有的尊重,而不是杀人犯的爹娘。”

  “我由衷地感谢警察能比对指纹,这是公安部门的进步。”王建平相信政府会处理好他们出狱后的生活保障,“只有抹去阴影,才能挺直腰板。坐这么多年的牢,我学会了坦然面对,懂得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可愤恨,依旧存于心中。出狱后,5人都去考了驾照,唯独王建平理论考试没通过,他说自己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十几年前种下的阴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五

  18年来,田伟冬的父母到监狱看他110次。“如果没有家庭的支持,我不会撑到今天。”释放那天,妹妹开着车来接他,两个人抱头痛哭。

  相对而言,田伟冬是最“积极”的。

  几位知情的律师说,田伟冬出来后逐个“拜访”了他的“冤案制造者”。这些当年的一线干警与法官如今都已升迁。他对其中一位警察说:“物是人非啊!祝贺你高就,遗憾的是,当年你是所里少有的大学生,你非但没发挥你的教化修养,倒是施展了你的野蛮拳脚,历历在目啊……”警官听罢一脸惨白;他去“看望”一位已是某区院长的当年警官,门卫不让进,“报告说老朋友来看他了”,院长得知立马停下例会,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田伟冬淡淡地说:“你当年放言让我不死的话回来找你,我真回来了……”但见对方倒茶的双手抖作一团。

  当年的辩护律师辛本峰对田伟冬评价很高:“5人进去前,田伟冬是个饭店老板,高中毕业,家庭条件也最好,出来后,适应社会也最快。”

  他身体壮实,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如今的田伟冬透出几分文气与干练,几人当中他的口才最好,说话也“稳、准、狠”。尽管监狱中失去了自由与尊严,但田伟冬将“刑期当学期”,不忘刻苦学习,考了物流管理自考大专学历。5人中还有朱又平考了法律自考大专学历,然而两人都没有去领文凭,因为“那是痛的记忆”。

  在派出所、法庭和监狱里,田伟冬始终没有认罪,代价是疼痛难忍的他咬掉自己半截舌头,两次头部撞墙缝了好几针。“有就有,没就没,父母的教养我坚守住了,我问心无愧。”田伟冬说。

  让他心痛的是,他家人为此承受极大的精神损伤。田伟冬的母亲孔月文是村里备受尊重的女强人,为让儿子有个更好的生活起点,她筹钱建了村里最好的房子迎接儿子出狱。这是一栋4层小楼,红褐色的瓷砖显得很有质感。“总共花了107万元,自己只有20多万元,其余的都是借来的,水泥钢筋是只付一半钱赊来的。为了儿子的新生,我甘愿付出一切。”孔月文介绍,虽然政府或许能帮找个工作,但怕不适应,还是希望儿子自己做生意。

  狱中18年,田伟冬的父母到监狱看他110次。“如果没有家庭的支撑,我不会走到今天。”田伟冬伤心说道,他被异地羁押时,母亲在万般绝望下曾想过寻死,是父亲牢牢拉住了她。

  他还记得释放那天,妹妹开着车来接他,两个人抱头痛哭,跳火盆、放鞭炮、与亲人逐一拥抱。如今,本村一位姑娘已经愿意和伟冬结婚,打算年底就办喜事。

  18年,他有不少悔恨,也反思了不少。如今,他想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平凡的生活。-本报记者李茂君

【编辑:贾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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