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挽词只能分悬于灵堂之外
万国殡仪馆的大门上悬着一幅白布横额,上书“鲁迅先生丧仪”。进门的院子路口放了两只桌子,设有签名处,由接待员负责来宾签到。签名后,既有立在桌角的女子为每个人在左手臂上黑纱,以示哀敬。
许多手臂上套有黑纱的人们,在入口处排列成队,等候着一批一批地进去,虽然人很多,但没有一点声响。
二楼二号房间虽然布置得不错,楼梯上铺着地毯,人们的脚步也很轻。8时多,某女校来了一二百人,排着队上楼仍多有不便。为了便于大众瞻仰,鲁迅先生的遗体已在10时许移到楼下的礼堂大厅里了。
礼堂由甬道折入,礼堂内半间四壁没有什么繁缛的装饰,挂满黑子白布的各式挽联、挽词,上面写着沉痛 的语句。门框上挂有十六青年作家合献的轭形鲜花拱门。灵堂设在厅之西端。门首缀以鲜花和布额,以世界语文字及拉丁字书就的两幅巨大布额悬挂在两侧;法电工人读书班所献的松柏牌坊,上书“失我良师”四个大字。灵堂里的窗户都垂着绒帘,灯光黝黯,气氛肃穆。
灵堂正面是鲁迅遗像,四周堆满花篮,中间安放着蔡元培、何香凝等各界人士献的花圈。灵桌上另置一张小照片,遗像两旁供着两瓶鲜花,上面插着两张纸条,写着“鲁迅老师千古 十二个青年敬献。”下面放着一张由木刻家力群所作的木刻《鲁迅像》,这是鲁迅生前满意的作品。灵桌上放着鲁迅生前用的一本稿纸,一个笔架,一瓶墨水,和一支钢笔等文具用品。
灵桌之前横置着鲁迅的遗体,与灵桌稍有距离,瞻仰遗容者,可以绕遗体而过。鲁迅身着咖啡色绸袍,覆盖深色绵绸被,上及胸际。两颊瘦削,朴素庄严之至。望过去就像他正在酣睡着,仍在呼吸着的样子。他的四周“光荣的侍卫者”站在那里,致以他们最后的敬礼。许广平母子则始终哀痛地坐在侧面暗处的椅子上。
蔡元培所撰的挽联,悬于遗体左右之臂间,联词:
著述最谨严 非徒中国小说史
遗言太沉痛 莫作空头文学家
许广平手书挽词《鲁迅夫子》放在灵床前:
鲁迅夫子
悲哀的氛围笼罩了一切,
我们对你的死,有什么话说!
你曾对我说:
“我好像一只牛。
吃的是草,
挤出的是牛奶,血。”
你不晓得,什么是休息,
什么是娱乐。
工作,工作!
死的前一日还在执笔。
如今……
希望我们大众
锲而不舍,跟着你的足迹。
许广平敬献
前述十六位作家敬献的,中间有五角红星的轭形鲜花拱门,列有一份名单,他们是:草明,张天翼,樨公,姚克,屠琪,周文,萧红,路丁,华沙,胡风,契萌,欧阳山,萧军,奚如,周颖,聂绀弩。至于遗像两旁花瓶纸条上写的“十二个青年敬献”,这十二个青年是谁?我曾请教过周海婴先生,他并不注意这事。不过,他说,可能是木刻青年。这有一定的道理。鲁迅晚年接触很多木刻青年。
太多的挽词,只能分悬于灵堂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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