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陵县立新村40余村民来京查毒,复兴冶炼厂已被叫停;村民表示此前多次反映但未获重视
啪,刘晓燕一巴掌将儿子手中的水瓢打掉。
这水不能喝!
“哗啦”,水洒了一地。
3月6日,茶陵县洣江乡立新村,这个湖南南部的山村依然笼罩在铅中毒的阴影下,10天前,该村40多名村民赶到北京,复查铅中毒。
两天后,结果出来,村民体内铅含量有所下降,但仍有三名儿童中度中毒,其余十来名儿童铅含量超标。他们希望在北京寻找专业医疗机构救治,但当地政府要求这些村民回湘治疗,并于当日将他们全部接回茶陵。往上溯源,2000年以来,村民已经若干次抗议,他们指责该村一个炼铅厂严重污染环境,导致大批村民铅中毒。
2006年12月9日,工厂被县政府宣布关闭,当地政府确认,村民集体铅中毒系炼铅厂造成。
村民要求让自己“得到信得过的治疗”、获得更高赔偿,并改善当地饮水和环境。
当地政府表示,问题已经解决,称少数居民在闹事。事发地的水是可以喝的,目前不会引入自来水。环境改善则需等待环境部门的检测结果。
患病的山村
立新村病了。
村里的水、泥土、作物都被认为是病患的载体。
病因则是位于村里的复兴冶炼厂,这是一个炼铅厂。
3月15日,春雨霏霏,沿着村民刘普兰家旁边的路,爬上100多米高的山头,有着14年历史的复兴冶炼厂卧在两座山头之间的山坳里,一片沉寂。
它已经被关闭三个多月了。
两个山头光秃秃的,没有树,没有草,碗口粗的树桩像黑色的花瓣一样散布在山头,与远处山头郁郁葱葱的情形形成强烈对比。
树桩像化石一样,可以一片一片掰下来,山头只有裸露的红土,有的土已经被洗刷掉,露出白色的石头,用手一掰,即成粉末。
10多年前,这里可不是这个样子,一名40来岁的村民说,当时山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杉树,有一次发生火灾,消防队都没办法进去。
山顶矗立的烟囱,要两个人才能抱拢。烟囱下连接的是排烟管道,用预制板盖起来的一条烟道,顺着山坡,扭扭曲曲爬上来,烟道宽一米多,高近一米。
村民刘东苟在这个厂工作了近10年,他说,烟道的烟灰一个月积攒下来就有尺把厚,扫下来的烟灰送到车间再次冶炼,因为里面含铅量很高,比原料还好。
更多的烟灰则从烟囱,或者从厂房跑出来,飘散到周围的村子,“黑色的烟,飘到哪里,哪里的树木枯死,草和禾苗变成干枯的白色,像烤过一样。”
村民们这样描述烟灰:还呛人,吸入嗓子后有甜味。
一名老村民介绍,以前,该村前面的地一亩产量800斤左右,到后来变成一两百斤,现在那片地则已经荒了七八年了,有好几十亩,因为根本没办法耕种,“水稻只开花不结果,谷子都是瘪的。”
村民确诊铅中毒
村民也病了。
2006年,仅有几十户人家的立新村双车组一下子有4个人去世,而且都是癌症晚期,刘春花的丈夫就是其中一个,去世时才36岁。
3月15日,刘春花回忆,丈夫临死前说,你们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把那个厂子给关了。
他生前在紧临工厂的池塘看鱼,晚上经常睡在鱼塘旁,有三四年,现在这个鱼塘早已经没有鱼了。
刘春花的丈夫从发现病情到去世不到一个月。他的死被认为与工厂紧密相关。
而前几年,不少村民反映有更多迹象证明村子出现问题,如大人干活没有力气,小孩身体不好,无缘无故闹肚子,抵抗力下降,精力不集中,容易烦躁等。
15岁的刘雅霞能清楚地讲述自己的感受,她初中未毕业即休学,她说,老感觉自己精力无法集中,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的弟弟刘旭,今年三岁,他母亲说,孩子一岁多时就经常拉稀,感冒,看了多个医院,找不到原因,在湖南省劳卫所检查时,大夫说可能是铅中毒引起的。
而母亲则是通过另一件事印证,她说,刘旭经常用手不停地打自己的头,她百思不得其解,去年6月,她看到隔壁刘晓燕家7岁的儿子也用同样的方式打自己的头,终于明白,这些孩子得的是一样的病。
矛头指向山坳的炼铅厂。
村民表示,他们曾经向当地政府反映过情况,2000年左右,甚至砸掉了工厂的烟囱,但未引起重视。因为厂方和当地政府都要求他们出示证据。
2006年10月,几名村民找到了证据,当月,带着疑问,如为什么村子里那么多病死的,那么多人身体不好,4个村民到江西一个职业病医院化验,结果为:全部铅中毒。
消息在村民中炸开了。
去年12月初,40多名村民到湖南省劳务所附属医院检查。
根据村民病历,30多人铅中毒,其中3人重度,9人中度,20多人轻度。在村里采访时,不少村民表示,铅中毒的应该不止这些,很多成年人没有去检查,就是超标了也未引起重视。
去年12月8日,村民到县政府反映情况,要求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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